荣凤婷:频道不同难共语 | 就读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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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凤婷
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熟人家的孩子成了我的学生,由于认识她的父母,第一次我上课时,发现她很兴奋,也很专注,看那样子思绪基本与我同步,下课时我有意走在她的身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以示鼓励便离开了。
第二次上课时,刚站在讲台上就发现班上有些骚动,我迅速寻找引起骚动的根源,便一眼看到熟人家的孩子由于愤怒而变型的脸,喷火的双眼直视着同桌,她的左手边的男孩子用挑战的神情不屑地看着我,课桌上扔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架是吵的时间不短了,为了急于上课撵课程,我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把他们批评了一顿,不过自己心里也清楚言语明显偏向女孩,我的想法是男孩子皮实,应该让着女生。
那个男孩子在重压下无耐地低下头扒在课桌上不吭声了,而熟人家的孩子则象战场上凯旋而归的英雄,昂首挺胸地坐着,面带胜利者的微笑巡视了一下班里,然后又把微笑送给了我,不知为什么看到她的笑容我心里很不舒服,但很快我把注意力就转移到讲课上了。
由于担的课程多,下课后还要备课,批改作业,家还有两个小孩子,把熟人家女孩吵架的事忘了,到第三次去上课时,发现这个女孩正与她前面的男生吵架,看见我进教室,那个男孩迅速偃旗息鼓扭过身子扒在桌子上不吱声了,而她还站在那里在吆喝着什么,我没好气地站在讲台上,大声喊道,
不要在说话了,上课了。
只见熟人家的女孩悻悻地坐了下去,脸上怒气没消地一会儿白眼看看前边的男生,一会儿似乎有点委屈地看看我,从嘴唇的蠕动可以感觉出她在嘟嚷什么,只是没出声而已,我故意装作没看见,因为一班五六十个学生,我不想在她一个人身上浪费精力。
日子依旧是忙。
等我又一次去上熟人家女孩的课时,离教室老远就听到里面的吵架声,隔着窗户就看到那个女孩正与她身后的男孩子吵架,这个男孩既不象第一个男孩容易屈服,又不象第二个男孩那么明智,看见我进去势头不但不弱反而吵得更凶了,由于上课铃没响我顺便听听他们吵啥,不听便罢,一听觉得好笑,纯是鸡毛衣蒜皮子小事,从女孩嘴里出来是,男生不要脸啦,把书给她碰掉了,桌子碰得写不成字啦等等,与这三个男生发生争执纯属这方面的原因。
一听这些琐事,气不搭一处来,趁没上课我把这个女孩批评了一顿,
你是个初中生了,还老小哩,一个班级几十个人坐在一起上课,谁碰谁一下再正常不过了,得学会与同学好好相处,包容这些小事,吵啥里吵,这么多同学只见你吵架,要想不让同学打搅,除非你回家不上学。
可能言语有点重,只见这个女孩噔的一下坐在凳子上,摔摔打打的把课桌上的东西全收进了斗里,也包括我担的课程的课本和作业本,然后扒在干干净净的课桌上一堂没起抬头。
下课的路上我在佩服班主任,全班的座位几乎都是男生与男生同桌,女生与女生同桌,唯独这个女孩前后左边都是男生,而右边是一条路。
就这样每次我上课这个女孩都把课桌清得干干净净,然后扒在上面佯装睡觉,喊她也不理。我又委托班主任进行劝导,当面又进行了多次沟通小女孩的状态并未改变多少。
不巧的是有次外出办事与该女孩的父母坐在了一辆公交车上,我给他们打招呼时,女孩的母亲不知是有意还是没意把脸扭向一边与别人说话去了,她父亲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以前见面的满腔热情不见了。从她的女儿的表现可以预测其父母的为人,跟这些人多说话没意思。我去公交车后排坐了下来,这里僻静,没人打搅可以自在地想心事。
车开动了,还有一少部分空位没坐人,因此车内略显空荡,外面天气寒冷,车内温度的适宜让许多人都开始打起盹来,而女孩的父亲与司机的谈话声从车前面直传到后尾。
开车不容易呵,
挣钱哪有容易的事。
可不是,我就看干教师这一行中,不说人家现在的高工资,风还吹不着,雨洒不着,那一年两个大长假,还有星期天,哎,下辈子我一定弄个教师当当。
哼,有些老师白拿国家的工资,在学校也是误人子弟。
女孩的母亲也搭上了腔。
司机没有回话,他可能知道车上人员身份太复杂,他不想得罪谁。
有那老师死狠死狠的,听说有的老师把学生都打死了。
教育象一坮发酵剂,只要打开口就有聊不完的话题,打盹的人也来了精神,有的在听,有的在发表言论。
啥主贵,我才不稀罕那教师哩,看着人五人六的,一个月就拿着少得可怜的死工资,吃不敢吃,喝不敢喝的,俺闺女嫁不出去我也不让她找个教师当女婿,穷一辈子。
女孩的母亲发表这番言论的时候,搭腔的人少了,原因是我在这里己经教几十年学了,见面虽然不说话但基本知道我是老师。
女孩的父母带着鄙视陈述对老师的不满,我知道是冲着我来的,此情此景不说话是最好的选择,再加上睡觉是绝配。
攻击一旦失去目标,接下来的便是攻击者的没趣。
女孩的母亲看言语无人回应,便把自己婆婆掂了出来,给同路人诉说着诸多不是,
你真没事了,在这儿说家务事弄啥
我说说咋啦,恁娘老炫,待我忒好啦,不数数她我快憋死了。
女孩的母亲恶狠狠地用讥讽的口气回奉丈夫,女孩的父亲只该把木然的脸转向窗外,任凭妻子在众人面前卖讽自己的母亲。
一谈到婆子,话匣子又打开了。可能前面的几个人认识,车内说话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我的突出感觉是吵得慌。离车站几百米远时,女孩的父母先下了车,下车前他们都往后都瞟了瞟,我依然眯缝着眼在装睡。待他们走下车我连忙直起身子透过玻璃窗观察他们,华贵而时髦的两口人,衣服得体而不俗,光脚上的皮鞋也不是三五百元能买到的,
我就纳闷,在车上夸自己有钱并忒能挣钱的他们,为何对自己的老人那么吝啬呢,以至于为贪占老人应分的几百元钱老人把他们告到法院里,女孩的母亲恨就恨在婆婆告他们办他们丢脸,
丢人丢死了,就那几百块钱,搁着搁不着?那是恁孩呵,都是脸朝外的人呵,站那几尺高,说告你就真告到法院里了,你说她该死不该死。
看着他们价格不菲的穿戴,女孩母亲在车上说的话还在的耳边刺耳地回放着。就凭"说告你就告到法院里去了"这一句话就可判断,老太太曾去他们家要过自己应得的钱,要了不给才出此下策。
老太太要回了属于自己的钱,却丢了亲情,丢了儿子,媳妇的脸,看似说通,咋感觉那么别扭呢,自己太愚钝,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该下车了,到站了。
办了事回来的路上,我希望与少事的人坐一辆车。果然如我所愿,这辆车上大声谈家事的人不多,但也让我想起了家事。
当个教师虽收入不多,但我的父母袋子里从不缺钱,孩子们尊敬老人,老人爱戴子孙,一家和睦相处其乐融融,何气之有?
象女孩家把老人应得的给老人,自己应得的再给老人一部分,如果这样老太太怎会去告状?
现在的人,吃的好了,穿的上档次了,兜里也有钱了,但总感到人人都在追求财富的同时,把最不该丢失的东西丢了,这东西是什么?
为什么有些人永远无错?永远拥有话语权?
教师在社会上倍受热议,是教育出了问题是教师自身出了问题?
接受教育难道只是未成年人的专利?
人心太复杂,自己大脑太简单,盼望能有懂的那一天。
荣凤婷,河南省禹州市神后镇人,出生于1959年,女,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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