弭晓昕:花落雨 | 就读这篇
花落雨
弭晓昕
从什么时候,海棠已怒放得倾国倾城?
仲春时节,照常穿行在浮阳大道,刚拐过路口,一股淡香迎面扑来,接着便是满眼的花开。有点震惊,路两旁的海棠像约好了似的,一夜间全都开了。时近黄昏,透过迷蒙的天色,满树的花朵像落了一层雪,突然想到一个名字——香雪海!
据说海棠是没有香气的,可穿行在花海里,鼻息分明嗅到淡淡的清香,随着傍晚的微风,夹杂着落下的花瓣向我扑来,淬不急防而又毋庸置疑。也许压抑得太久,身心顿时清爽起来,久违的情愫在内心升腾,突然想到:花香可食。慢慢骑行,几度想停下来,坐在树底下,看花开,闻花香,听花落。那怕只是须臾,穿梭的行人不见了,商贩们收工回家,鸣笛的汽车消失了,就连忙着扫大街的大妈也不见了,只剩下一树一树的花开。静静地坐于树下,抛却那些俗事烦扰,就让我和花儿单独呆一会儿。
说实话,它的美惊艳了我。不是色彩,也非华丽,只是那恣意的昂扬,即便在渐浓的黄昏,也遮挡不住一片片的云蒸霞蔚。花太多,挨挨挤挤地,辍满枝头。花色清丽淡雅,介于粉与白之间,再粉一点儿便浓;再白一点儿便淡。叶子几乎不见,躲在花后,只露尖尖的叶角,把所有风姿都让给花朵。就这样,一树一树的花开,一树一树的怒放,一树一树的铺开去,浮阳大道、植物园、南湖公园,都成了花的海洋。满城花开,满城“风雨”,人间四月很倾城!
花香不在多,折几支插在花瓶里,放在几案上。读书、写字,静静看着它,自由来去。淡粉的花瓣,金黄的蕊,仿佛轻轻的呼吸都会使它掉落下来,落在书上、纸上,落在键盘。花瓣清洁莹润,带着丝丝的甜,轻轻安睡,有过绽放,少了些许颓废的感伤。不经意的,花瓣收集在一起,轻盈得似乎要飞,多像一席温软的春梦?游丝一样飘过,留下淡淡的情,纤细的影儿。夜风起,突然有些担心,四月的风,你轻一些吧。
窗外的晨鸟像往日一样声声啼啭,阳光从沉寂中醒来,渐渐喧嚣。风有点微凉,夹杂着四月特有的清新。繁花在阳光里亮起来,就像给一座美丽的古城披了一件绚丽的霞衣,迷蒙淡远,亦真亦幻。远远望去,车辆人流都不复存在,只剩满树的花开,仿佛把城市与高楼都托上了天空。可是,繁华总会落尽,美人也会迟暮。
微风轻拂,有些花瓣踩着阳光落下,落在树下,落在马路,落在树丛草隙。有的落在车筐里被带走,有的落在小姑娘的裙摆上,有的落在老大妈苍白的发丝上,仿佛清明的天空飘起阵阵花瓣雨。行人走过,车轮旋过,花瓣儿被卷起,旋转翻飞,最后聚集在路沿儿、草丛,停滞下来,一丛丛一簇簇。被扫起又落下,飘飘荡荡,如粉,如霞,不喜也不伤。
不知何时,天空阴沉灰暗起来,下起雨,还有风。雨不大,星星点点的,洒在花前,落于树下,留下清晰的印痕。风吹起,似乎更加重了一层心事。天有点冷,过早穿上春装的人们,禁不住瑟瑟地抖起来。我裹紧大衣,并不去在意,经历一场风雨,花儿也该谢幕了吧?风和雨似乎只是一个幌子,渐渐止息,阴沉的天色,明媚的花朵也蒙上一层淡淡的哀愁。因了一种伤逝,又发了痴,独独坐在树下,看花雨飘落。生是美,落亦是美,不是么,飘和落都暗隐着慈悲,不都是对离别也是对流年的一种感激?
风起,花落,洋洋洒洒。不再慕羡人世繁华,归入一抔净土,去找寻它前生注定的归宿。
如梦,如烟。终究是伤逝了,在这人间的四月天。
(本文为纪念一位英年早逝的同学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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