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鄱专栏 | 郭舒:错失里的温暖(随笔)
【赣鄱专栏】
主编:胡柏涛
执行主编:徐和生/宁宏翎/王智林/朱爱华/胡迎春/柳依依
特约摄影:汪填金
图、文 / 郭舒
1
谢家滩,是鄱阳属下的一个镇。
这个镇,我是陌生的。但是谢家滩,我又是熟悉的。
最初,在他乡认识几个同乡,她们是谢家滩的。那个时候,年轻呀。年轻的交情,是那么纯,那么真,心中滋生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时隔多年后,每当听到这三个字,久远的记忆,就像种下地不久的花生,偷偷地冒出一丢丢诱人的绿来,再多一点点都不肯。她们的名字,一个不记得了。这倒不是我薄情。时间的力量,是无形的,巨大的。后来的这些年,所经历过的人和事,将之前的种种,压平了,压扁了,压没了。
依稀记得其中的一位,白白的肤色,白白的牙齿,亮亮的眼睛。她丰满的胸,纤细的腰,穿着干净整洁,常常扎一个高高的马尾。走路时,胸脯挺得高高的,马尾左右晃荡。
除此之外的记忆,想挖也挖不出来了。
2
未曾想到,多年后,我会走进谢家滩。这要源于三鑫公司的吴会计。
那天,吴会计给我消息,问我近况。他说他推荐我去一个单位任职,觉得我很合适。
我问什么单位。
吴会计告诉了我。
我在网上一查,这家公司在谢家滩。
通过导航,我得知从乡下的家里出发,开车需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我觉得远。
吴会计说:“待遇非常好,可以一半时间在谢家滩,一半时间在鄱阳县城。工作比较清闲,既能挣钱,又不耽误你的文艺创作与写作。”
考虑了一番后,我谢绝了吴会计的好意。
与吴会计偶尔的调侃,很是愉悦——
那天晚饭前,吴会计发来消息:
“你请我咖啡?”
我:可以呀。
吴:还是我请你吧。
我:都行。
吴:你又没工作,哪有钱?
我:所以,我一日三餐只能喝粥。
吴:所以我请你。
我:所以,可以。
吴:所以,你等我。
我发去一个笑脸。
吴:所以,你就同意了。
我:我在乡下……
以为这样的谈话,到此为止。未曾想到,没过多久,薇姐给我打来语音电话,她和吴会计到了乡下的村口。让我出来接他们。
3
我十万火急,开车赶回村口。(说赶回,这中间有个小插曲……)
除了吴会计和薇姐,还有孙会计。
他们将车停靠在空地处,坐上我的车一起来到家里。
他们将牛奶水果之类放好。
老妈说,你们太客气了,来玩就很开心。
父母作陪,大家围在一张桌边坐下。给他们倒了茶水,摆出几样零食。其中有“爆米呢”。吴会计告诉我爸妈,说我写的“爆米呢”这篇文章好,对我是一顿夸赞。爸妈的脸上,笑出了两朵灿烂的花朵,在灯光下格外地好看。
一阵闲聊后,吴会计开门见山说,这次来,主要是说一下介绍的那份工作的事情。吴会计对老爸说:“介绍的这家公司的总账务,由我公司全权代理。所以我想找一个我绝对信得过的人去。你女儿的人品,我相当满意,还有就是我特别欣赏她写的文章……”这样一说,老妈的笑,越发地艳阳起来。
如此这般地说着,最后吴会计问老爸老妈的意见。
老爸老妈都是性情中人,觉得吴会计都亲自来了,必须答应。我当时也觉得,的确如此。
事情谈妥后,吴会计满意,我们也开心。约了吴会计他们,哪天时间合适,来乡下的家里吃饭。吴会计他们欣然答应。
老妈准备了柚子,给吴会计他们三个人带去。我和老爸将他们送到村口。
这晚,躺上床,想着种种事情,对于吴会计介绍的这份工作,我心里又矛盾起来了。
我不断问自己,对于当下的我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4
第二天早早醒来,给吴会计留言。如此这般告诉吴会计,算是又一次委婉谢过。
吴会计约我周六去爬山,说好八点半到公司聚合。
周六早晨,我早早起来。来到城里,时间正好。到超市买了各种零食和饮品,给大家在车上吃。九点左右出发,人员有吴会计,孙会计,花姐,以及花姐的女儿,还有我。
吴会计开车,孙会计在副驾位,我和花姐带着“小可爱”在后坐。
花姐的女儿,两岁多,我喊她“小可爱”。我喜欢她,心疼她。喜欢她,因为她确实可爱。心疼她,因为花姐整天在忙工作,没有时间去管她,更别说陪她。小小的她,常常是自娱自乐。
在车上,“小可爱”和我手牵手,我们十指相扣。
吴会计让“小可爱”喊我姐姐。吴会计说:“其实我和郭舒是很像的,她和多小的孩子都可以聊得来,我也是。”
吴会计说我写文章的心理,像个中学生,但是让人感觉很舒服。
在我心里,住着一个未长大的女孩儿。我这样想着。
“小可爱”的记忆力超好,她能唱好多首歌,歌词一字不落。让我意外的是,她居然会唱老歌,吴会计和她一起唱,什么“多个辫子多个辫子超级……”我只记得这半句。
我问吴会计这是什么老歌。吴会计笑答:“保密保密,不告诉你。”
“小可爱”和吴会计又合喝,“唱支山歌,给党听……”
我问花姐,“小可爱”这么小怎么会唱老歌?谁教她的?
吴会计接过话头说:“肯定不是花姐教的,花姐没这个心情和时间,一定是她爸爸。”
唱的唱,鼓掌的鼓掌。快乐的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走。经过一番“周折”,我们到达“见子岭”。
5
见子岭,并不高。
山脚下面,有一座观音殿。殿外左侧处立了一尊近二米的长方形石碑,上面横字“见子岭重建观音殿捐款名单”,下面是捐款人员姓名。最右下角落字,“见子岭村2015年正月15日立”。
殿的右前方,立了一个像老旧的烧柴火的灶,双层,最上面立了一个半米左右的四方长体。上面摆放着几支香。不知何用处。
孙会计跑去殿里求财。吴会计说他上一次来过,已求过了,他让我也去求。
我犹豫了一下,去就去,感受一下。
吴会计背着“小可爱”走在最前面,我和花姐,孙会计依次在后面跟着。
我们踏着台阶上到半山腰。成排成排的松树,连成一片。蜿蜒的小径,围着山腰绕,松针铺在上面,像是松软又温暖的被。年老的芦苇,挺拔而高大。吴会计蹲在芦苇中间,和“小可爱”并排,我用手机,给他们留下了一份温暖的见证。
花姐和孙会计肩拼肩站立,她们各伸出一只手,摆出一个“爱心”,我给她们拍下了情谊的一幕。
往前走,在光秃秃的“山墙”边上,吴会计背靠其中,在我的手机镜头中,摆出一个在仰望中沉思的表情。瞬间,他的年龄,逆流而上,活脱脱的一位帅气的哥哥。这个镜头,我喜欢。
“小可爱”,一个人“冲冲冲”地往前跑,一会儿时间,离我们十多米开外。我一看,赶紧朝她对准镜头。远远望去,路两旁的树,配上凸起来的山坡儿,以及枯黄的芦苇,配成了一个拉长的椭圆形。恍惚中,久远的时光遂道在面前,“小可爱”正站在中央。这个镜头,我欢喜。
接下来,我和他们一起摆着各种 Pose。有睡在松针上面的,有坐着的,有背靠背的,有趴着的……
吴会计说,这些镜头中,有一张他最是喜欢,是我和他背靠背,“小可爱”躺在他腿上。他觉得很是温暖。他笑称,我们像爷孙三代。花姐问,怎么个意思?吴会计说:“郭舒像我女儿,雨晨是我孙女(雨晨是小可爱的名)”
我说吴会计看上去年轻着呢,哪能充当我爹。大家又是一阵好笑。
最好笑的是,吴会计要我们一起拍个抖音。《兄弟想你了》,拍摄的过程中,我笑得肚子生痛生痛的,耳边边处酸酸的。真是服了他,居然让我们跟着他拍这个抖音。
在游玩的过程中,孙会计接到无数通电话,是HW农业公司的吴总的来电,让我们早点儿去他园中吃饭。吴会计手机忘记带,所有的人找吴会计,只能找花姐和孙会计。
吴会计对我说,反正来都来了,我们先去HW公司看看,了解一下。最后来不来上班,你自己再考虑。
在去HW农业公司的路上,吴会计说,下午我们再来这个山上玩会,上午没有玩尽兴……
6
到达HW农业公司,孙会计给我介绍,这家公司的规模以及其他种种(孙会计本身就是HW农业公司的会计,她只是暂时在吴会计公司交集一些账务事情)。
我们来到餐厅,齐刷刷的一群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子坐在那里,边吃边等我们。
大家落坐后,边吃边介绍。我慢慢对他们有所了解。吴会计边上的人,是HW农业公司的吴总。吴总旁边的是鄱阳某局的李主任。还有几位记不清,只记得我对面坐着两位帅哥,都姓胡,人称他们是“二胡”。他们是李主任的部下。李主任调侃说,他们今天好好表现,不然不让他们当股长。
李主任的舌头,巧得很。整个过程中,他是主角。年龄大的小的,都是他的兵他的弟。他是将领他是哥。必须这样,工作中,企业难免要找到他,他说了算嘛。
中途,烟味太浓,我离开餐厅,到HW农业的园子里到处走走看看,孙会计陪着我。她给我介绍“铁皮石斛”的生长环境,过程,用途,等等。
大家酒足饭饱后,客套够了,各自散了去。
我和吴会计,花姐,到吴总的办公室坐着。吴会计正式介绍我和吴总认识。闲聊了一会,花姐的酒劲开始冒上头来。
我庆幸,自己喝的是茶。吴会计喝多了,花姐喝多了。
吴会计喝了茶眯了会,慢慢缓过来了。花姐一直想吐,吐不出,蹲在厕所好长时间,她是折腾了一个下午。
吴会计带我到园子里看了看,针对HW农业公司的情况闲聊着,走着。转身来,孙会计和吴总在找我们。孙会计说微信上面给我发了无数条语音,怎么不见一个回音。
我手机在充电,没带。当然没法子回你的音。
7
孙会计留在HW农业,她家在附近,她当天不回城。
吴会计和花姐都喝了酒,回程我开车。
途中,吴会计对我说,你真是个细心体贴的人耶,买这么多吃的,这下好了我。
吴会计一边吃着开心果,一边继续说着。他说,酒真是个坏东西,本来计划下午我们再去见子岭玩个够,这下好了,只能回去了。
“小可爱”从后面,伸出个小身子小脑袋,对吴会计说:“我要吃奶。”
我和花姐,笑得不行不行的。
吴会计说:“你要吃奶,好,你说吴会计真是一个好会计,我就给你吃奶。”
“小可爱”照着说。一句话长了,她的舌头绕不过来。吴会计拿来牛奶,让“小可爱”再重复说两句。
半途中,花姐在后座发出阵阵要吐的声响。最后,“哗啦啦”吐了个尽光。
当时我的心里,对花姐充满了心疼和内疚。心疼花姐的不容易。一个家,她是梁柱,儿子读大学,女儿才这么点大,她好不轻松。
哪个做母亲的,不疼自己的子女?不想陪伴子女?但是,花姐没有时间。我在三鑫上班的那两个来月里,花姐在我的印象中,一直在工作,没完没了的工作。她几乎每天加班到很晚,几乎没有周末。有时候,她将“小可爱”带到公司一放,埋头工作,“小可爱”是谁带着,不在她的视线中。
内疚的是,这次我们几个来HW农业公司,总归是为了我的事。反倒是她,为了陪酒,受的这份罪。
吴会计,确实是个“好会计”。花姐吐完后,他让我将车靠边停下,他下车,将花姐的吐物提出来,扔到合适的地方。再拿一个袋子给花姐备用。
当时,我心里在想,他们于工作上,于朋友间,绝对是一对上好的搭挡。
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搭挡,如此。
8
回来后,征求几个人的意见,要不要去HW公司上班。
综合了大家的意见,同时也听从了自己的心声,我给吴总微信留言——
……您给出的待遇,我非常满意,也非常想去挑战。同时,我也相信,自己是可以的。
这份工作,我要么不做,要做,我定是要全力以赴。我这两天在考虑一件事:不久的将来,我可能会因为个人的一些情况,在工作上面,不能做到全力以赴……
想起那天,吴总和我单独交谈的情景。我们来到园子外面的一座桥上。望着桥下面清澈的河水,听着吴总告诉我,有关于他工作的经历,面对工作的态度,以及其他。他说包括他在鄱阳的人脉关系,会慢慢变成我的人脉关系……这一条,对于刚回鄱阳不久的我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大的诱惑。
最后,吴总给我两天考虑的时间,考虑好了,不管什么结果,给他一个答复。
假如早几年,我遇到像吴总这样的老板,以及这样的工作,这样的待遇,我定是不放弃!
人生的种种,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三个要素,缺一都不成。就好比,一个女人,在她的心深处,有一个长久的“少女情结”。这个结,说白了,就是一个男子,一个恰到好处的男子,一个她所喜欢的男子。这个男子的出现,也要讲究这三个要素,才是解了这个“结”。否则,也将是一种错失。
人生,时时有遇见,处处有错失。
2021年1月27日星期三*鄱阳郭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