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恩作品:黑秀英
黑秀英
文、程子恩
黑秀英不是人长得黑,而是姓郝,娘家是临镇郝王庄的,老家人说话土,把“郝”念成了“黑”。还有人叫她“老黑”,小时候每当听到人喊她老黑,不由得暗自好笑,想起了树上的知了,因为老家人都叫知了“老黑”。
论辈分我该喊黑秀英“大奶奶”,不知道是辈分长的原因,还是繁重的体力劳动使她过早的衰老,在我眼里,一直是个老婆儿,尽管那时候她只有三十多岁。她育有一子三女,对孩子管教很严,记得政治刚穿那种带袢的“油裆裤”时,有一次来不及解袢子,拉在了裤裆里,黑秀英恼羞成怒,大冬天把穿着单裤子的政治拉到院子里罚跪,边打边骂:你个赖种,才套个新棉裤,屙成这样,我叫你一个月不吃饭,看你还屙出来屙不出来。政治跪在冰凉的地面上瑟瑟发抖,大家都来劝说,她才作罢。于是乎大人们经常拿此说事:你要是不听话,就像政治一样在地上罚跪。由于政治是她家的独子,所以除非犯了大的错误,一般不会挨打,大女儿芝云却是她的出气筒,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大打出手,以至于到我家串门时经常抱怨她娘不疼她。
由于黑秀英与我家前后院,所以关系很密切,做饭时经常端着蒜臼子到我家借盐。每次都是说:我没来得及赶集,向你家借点东西,我说:借啥?她说:不透风。我疑惑了半天,不透风是什么东西。她哈哈大笑:不透风不是盐吗?后来我才想来她没有文化,把盐当成了严。黑秀英很会疼人,我小妹小时候,双眼皮大眼睛,长得很可爱,她非常喜欢,都是叫小妹“小宝玉”。家里有好吃的,好喝的,从不吝啬,都拿出来给小妹吃。有一次她家大女儿芝云得了胸膜炎,去界首住院,回来买的方便面,给我小妹送了几袋,我也趁着干吃了几口,觉得这是什么东西,像是馓子,那么好吃。
黑秀英性格开朗,见了长辈免辈都爱开玩笑,见了孙子辈的都是骂着问:姥娘个腿,干啥去?好像在她那里从来没有愁事。可命运多舛,大女儿芝云出嫁后生了一个男孩,不久得了“月子病”,虽经多方医治,却不幸早逝。黑秀英哭得死去活来,虽然平时女儿人前人后说娘不疼她,但孩子毕竟是娘的心头肉,出了这么大的事哪个娘不心疼呢。从此她像换了个人,虽然仍爱开玩笑,但心中的疼却久久不能消散。不久,她也得了食道癌,那时候叫“噎死病”,干吃干廋,吃药打针吊水,也无济于事,经常看到她坐在院子里竹席上,一头乱发铺散着,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皱纹更密了。
时间不长,黑秀英去世了,去世前最遗憾的是家里的独子政治以后没有人疼了,再加上眼睛高度近视,媳妇也难说得着。
后来二女儿没有按照她的遗愿给儿子换亲,在一次三月初九会上独自寻找幸福去了。好在三女儿心地善良,虽然与政治差了好多岁,但一直坚持到最后,找到一户合适的人家给哥哥换了亲。
现在她的儿子女儿都过得很幸福,孙子孙女也都很长大成人,黑秀英地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本文由界首市委统战部程子恩先生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