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恩作品：剌粉

剌 粉

文、程子恩

红芋片子晒干入库以后，接下来就是剌粉了。之所以叫剌粉，是因为当时有一种红芋剌子，开始是用柴油机带的，固定在某个人家里，其他人把红芋拉去剌，后来发展到把红芋剌子安到拖拉机头前，上门服务。红芋剌子內装一个布满钩刺的滚轮，上面一个斗子，红芋撂进去用按板一按，顺着滚轮下去，被剌的粉碎，叫做糊子。

剌粉一般选择在清晨，因为糊子要在一天之内按完，不然会发黄变味。头天晚上红芋就已经洗好，装在架车上控水，一大早，父亲便催我们起床，跟他一起去剌粉。到了以后，几个人七手八脚把红芋抽在剌子附近的地上，父亲拿来塑料布衬在架车上的茓子里准备盛糊子，机器开动，父亲拿起木锨铲起红芋倒进剌子斗里，机器手不断地用按板子按着，剌子发出哀嚎般的声音，不一会粉就剌好了。

糊子拉回后，前后用大板凳凳起，因为那是流质，一不小心会淌在地上。之前大缸，大箩早已准备停当，用来按箩的缸一般根据人的身高埋进土里一部分，因为这样既方便按箩，又不易倾倒。说干就干，父亲搲了两盆糊子倒进大箩里，兑上几桶清水，挽起袖子搅匀，与母亲一人拿一把按板子按了起来。现在回忆起来，按箩是一种美好的画面，两个人对面，一左一右，相互交错，分别朝不同的方向按去，像是舞蹈，这些动作配合需要默契，不然会碰按板子，碰头。一箩糊子一般需要按两三遍，水挤干了再兑，直到把糊子里的粉挤净，由黄变白，形成粉渣。然后把粉渣搲出来，再倒进去糊子、水，又是一箩。

天黑的时候，糊子才按完，每个大缸都盛满了粉浆，虽然每个人都精疲力尽，但望着一缸一缸的粉浆，那种疲劳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两天以后，缸里的水变成深黄色，红芋粉沉底了，父亲撇去上面的粉浆，倒进几桶清水，拿起大棍，不停地搅动，这叫打缸，就是把沉淀的红芋粉再次化开，过一遍小箩，这样打的粉质量更高，不至于有杂质，颜色还好。一缸清水变成了乳白色，父亲拿来了箩篦子、小箩，架在另一口缸上，把乳白色的粉浆倒进小箩里，拿起按板子按了起来。所谓小箩就是细箩，可以把混进去的杂质过滤出来。按小箩非常轻松，只要稍微晃动，水呼呼叫的往下淌，直到箩底留下少许粉渣及一些其他杂物，一箩算是按完了。接着按下一箩。

两三天后，缸里的水变成了深褐色，父亲取来兜单，搲去缸里的水，终于可以看到缸底的粉面了，父亲拿起锅铲，小心翼翼的一块块铲起，放进兜单里，直到兜单盛满，四个角撑起，然后两人抬起，挂在事先准备好的横杆上，不一会儿，横杆上挂满了一兜兜粉面。

又过了几天，兜单里的水控干了，粉面凝成了一大块，父亲用架车把他们拉到地里，用刀砍成一块一块，放在塑料布上晒干。

粉面湿的时候呈乳白色，但一见太阳，越晒越白，那种白色让人想起了冬天里的雪。望着一地白得耀眼的粉面，父亲欣慰地笑了，因为今年的粉面又可以卖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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