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岂强丨故乡年味“豆糕”香
在湖北团风乡下,迎接"年"最早的当数“豆糕”!家家户户,不管有没有,就是再穷,也要争先恐后地搭豆糕,豆糕是古老的乡村准备得最早的年货。
不等腊月开门,爷爷就精选储备了一年的好米,杂粮(主要是大米,小麦,黄豆)拌在一起,用塆里老井里的澄清甘甜的天然水浸泡数日,待其米粒饱胀后再捞出来,然后奶奶庄严地坐在圆圆的石磨旁,一小勺一小勺地,一圈一圈地往上磨小圆孔加入泡好的豆糕米粒和少许清水,这个添加是有技巧的,不多不少恰到好处,拉磨的人轻松省力不说,磨得还快。爷爷就和父亲站在不远处推拉石磨,不一会,大数九寒天的就冒出热气腾腾的汗水。石磨一圈一圈有节奏地哼着古老的歌谣,动人心魄,洁白的豆浆就顺着下面的石磨边往下面容器里流……这是我幼小时最爱看的乡土味特浓特淳的年画。后来塆里通上水电,有人思想活跃的,不知道是从哪弄来了铁将军——机器磨浆机,才解放了爷爷推拉石磨。
豆浆准备好了,爷爷就要站在土灶台旁“烟熏火燎”——搭豆糕了。搭豆糕,看起来很简单,先往锅里淋点油,抹匀,再到豆浆,再抹匀,翻过去,一会一张豆糕就完成了。其实里面,听爷爷说还是有讲究的,里面的玄机,还要靠自己去实践揣摩摸索,象豆浆糊的浓度还要先调好,不能太稀也不要太浓,要恰到好处,搭的时候速度要快,搭出来的豆糕熟得好而不糊,还整张厚薄一致,爷爷搭豆糕就搭到极致,远近闻名,每年请他老人家搭豆糕的都排不上队,乡里乡亲的,都是白请,“义务劳动”。那年月物质匮乏,爷爷搭豆糕受欢迎,除了好之外,还有一点我是听父亲一语道破的,爷爷搭豆糕时特省油,这是他的一绝,谁也学不会。
我爱吃刚出锅的湿鲜豆糕,当然还要撒些糖,香甜极了,特可口,咬一口就咬到乡下年味了。我更爱等鲜湿豆糕凉透后切成小块用蒜苗炒着吃,那是我最爱吃的美味佳肴,可惜一年只有一次。
由于豆糕要切成丝晾晒,才能贮藏,在整个腊月正月享用,所以说办制豆糕是乡下准备最早的年货,其奥秘就是这么简单。而晒豆糕的事就由奶奶包干了。
只要是天晴,家里大大小小簸箕,长短木板凳,所有门板,连竹床都不例外都搬到向阳处用来晒豆糕。奶奶就穿得厚厚的棉衣不算,还要怀抱一个小火盆,现在的农村少见,主要是没市场,没人加工罢,是用泥土烧制的一种装火灰器具,圆形的,底下稍微小些,往上慢慢大起来,类似如圆筐,记得小时候奶奶管其叫“烘坛”。烘坛制作也有档次之分,有简易粗糙的,还有加铀带花纹图案的,奶奶用的就是一个十分精美绝伦黄色带铀有许多好看花纹的,里面底下放上锯末,视各人想烘烤时间长短而定,上面再装上火灰,使用时还要一双拨火筷子,时不时翻拨,翻拨是要技巧的,不会翻拨就会冒烟,呛得人直冒眼泪。奶奶就会翻拨,而且整天里面红火不断,从不冒烟。那是奶奶过冬少不了的宝贝,是她的专用,谁也不许碰。
我很喜欢陪奶奶一起晒豆糕,看树枝上的小鸟来偷袭,奶奶没有牙的口里先声夺人“嗬戏”,紧接着忙令我去哄赶,小鸟是无法啄食豆糕的,也不是怕它们吃,是怕它们淘气把豆糕扑棱一地不说,更主要是它们不讲卫生,随时随地拉屎。这边刚赶跑小鸟,那边的老母鸡见缝插针地也来凑热闹,其实老母鸡已窥视多时了,馋得口水都咽干了,我听见奶奶再次“嗬戏”,就又转身飞跑去……
等豆糕晒干后,就是揣糍粑了,“年”就离我们更近了。每年临近过年,爷爷总要挑着糍粑豆糕进城,给城里的叔叔们“送年”,分享乡下乡情。而听说城里人最喜欢的就乡下人自家加工的这些土年货,因为绿色,叫人吃得开心放心。
作 者 简 介
吴岂强,湖北黄冈市作协会员,户籍黑龙江富锦,籍贯湖北团风,农民工,有作品散见国内大小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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