嬎(作者·冯杰)
我平时知道的常识是:虫在嬎(音fàn)籽儿,马知了在嬎籽儿。
有一天,听到我姥姥评价人,竟有一句,形容村里一个人是“冇事嬎蛆”,意思说心术不好,故意找事。
风中随口吐一字,吐瓜子皮一般,都是古语,后看《说文》解释“嬎”:“生子多而整齐如一”。肯定是先有口语后有字。还看到蒲松龄俚曲《蓬莱宴》里,有“燕子头上去嬎蛋”一句,山东离我们这里近,跨一条河就到,过去我所处的“平原省”还有山东聊城的一部分。口语方言在大河两岸互相浸染影响。蒲松龄穿布衣,执一把水壶,看自己屋檐的燕子。
生子多而整齐在村里如今不叫嬎。叫嬎蛋,一般更多是说禽类下蛋,鸭嬎蛋,鹅嬎蛋,麻雀嬎蛋。
我家的芦花鸡可以嬎蛋。它一天一蛋,姥姥称赞为“勤快,不落窝。”那些鸡蛋被姥姥一一储存在案头一方陶罐里,半月之后,鸡蛋被姥爷带到集市上换盐和其它使用用品。
生鸡蛋败火,有时邻居到我家说是借一颗鸡蛋,随手把蛋在墙上一磕,哧溜,仰脖就喝下去了。
怕鸡丢蛋,姥姥经常让我看鸡嬎蛋,负责收蛋。
有一段时间里,那只老母鸡忽然竟不见了。院外就是树林、田野、草垛,全家以为被黄鼠狼拉走了。姥姥经常惋惜不已。
一月多后的一天,夕阳垂落的傍晚。天啊,竟看到出乎意料的景象:那只老母鸡领着一群小鸡,跨过草垛,一家老小,热热闹闹地来了,有一丝锦衣还乡的味道,像刘邦。原来芦花鸡嬎蛋之后自觉孵了小鸡,我们又叫抱窝。
这是一个和“嬎”有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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