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狗（并序）

暑假为忙一个讲座，整日苦读，笨人就是这样，辛苦啊。日志写得也少了。早上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浏览好友空间，看到正风生水起的“淮阴语文”掌门人韩维佳先生qq空间里的赵从松君的《我家的小黄狗》，读了很感动。感慨自己没时间写一写老家的狗。韩先生告诫之“得闲得写”。耳畔又响起韩先生“还是写一点吧”谆谆教诲。韩先生在“淮阴语文”已陆续推出了“狗系列”。有韩先生自己的《史记·卷毛传》，汪厚霞君的《老狗》、赵从松君的《我家的小黄狗》。于是挤一下时间，也来写一写，凑个热闹。写作水平暂无法提高，但至少态度是诚恳的，学生是听话的，牢记韩先生教诲。韩先生颇有韩愈喜提携奖掖后进之遗风。

我们一家对狗怀有特殊的感情。

老父亲没生病前，与母亲两人住在老家，养了5条狗。

一条来得传奇，病得奄奄一息，父亲在放羊的时候发现了它，于是把它带回家调理喂养，好了，于是一直就在我们家，从未走过。另外4条是自家老狗亲生的。它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土狗，既非韩先生家的卷毛，也非汪君家的年迈老者，亦非赵君家的小黄，我们家的都是清一色的少壮派黑土狗。

七十多岁的老父亲养了40多只羊，每天上下午各一次雷打不动要去放羊，哪怕天不好，也要让羊跑一圈再回来。这时候，我们家的狗好像分工好了似的，上午这两只跟着，下午那两只跟着。帮助老父亲牧羊，只要父亲呵斥哪只羊，它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那只犯错误的小羊跟前威吓一下，有时老羊也会不买帐，出现对峙局面。

另外三只在家，待老母亲打扫停当之后，到田地里去干农活，其中两只齐刷刷地保驾护航陪母亲去了，让母亲一路上不感到孤寂。

另外一只在家趴在门口看家，虽然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幸福快乐地去游玩了，还要忠于职守。真惊叹他们的默契配合，不过也有时候也会因为什么事打起来，这时候，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出来训一句也就不吱声了，各自找个地方趴下了，静一会儿，待到吃饭时候又和好了。

两个老人平时自己都忙得够呛，有时饭都忙不到嘴，但对于这五条狗的饭，尤其是午饭非常在意用心，再忙都要做好。母亲用大锅来做，做一大锅米饭，米是自家田里收的，不需要买，也就谈不上是在花钱，也就无需精打细算，狗吃剩下的，还有鸡鸭来收拾清理干净。有时还买点鸡架之类的来家煮，给它们改善伙。夏天，煮一些瓜，再加点米饭，放些菜汁，就是他们的美食。稀饭是不吃的。

父亲的一句话，决定了狗在我们家的地位。那就是“狗也是一条命，有人吃的就要有狗吃的”。每次回老家，我与小妹都把聚在冰箱里肉类剩菜带回去。买礼物时，不仅要考虑给父母亲买啥，还要考虑给狗买吃的。不然也对不住狗狗们。它们只要看见我们两家的车子或者听到喇叭声，全都迎上来，不停地摇着尾巴，朝你身上跳。你走一趟它们就跟你一趟。你要是坐下来，它们就用舌头舔你的脸、手，以示亲热。有时会把你当作一个树桩，不停地蹭你，孩子般撒娇，毛茸茸蹭着，人舒服极了，估计它们也舒服。

吃团圆饭的时候，是我们一家的快乐时光，也是它们的快乐时光。这个夹一块肉，那个夹根骨头，哪个反映快，哪个饱口福。我们吃过了，它们也吃饱了。我们一家八口人坐在桌旁闲谈，5条狗一字排开，都趴在旁边，我们戏称之为“五虎上将”。

每当我们兄妹俩动员父母亲去淮阴城里住的时候，父亲就指着它们说，“我们挺好的。你们放心，有狗陪着我们。尤其你妈，我放羊不在家，都是跟狗在唠嗑，也不孤单。而且它们机灵得狠，蟊贼也不敢光临我们家。”

这样人狗共乐、乐融融的状态到去年夏天全被打破了。老父亲查出是食道癌晚期，癌细泡已经扩散到淋巴，医生诊断活不过一年。一天之内，近50只羊全部卖掉，鸡鸭全部处理掉。5条狗惊愕得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默默呆呆趴在那里，这个来那个来也不叫也不欢迎，静观事态的发展。

永远忘不了，下午我们走的时候，五条狗紧紧随后，跟着车子跑的场景。让父亲眼睛湿润了，母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搞得我们一家人都流泪沉默不语了。中途又下来道别。我们频频挥手，请它们回去。走了几里路，它们才个个趴在路上，伸着舌头，头抬着，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车子。

原先族人要把狗卖掉，父亲坚决不同意，每次打电话告诉狗的变化，让父亲感慨唏嘘。母亲老会在吃饭的时候唠叨老家的狗，怎么样了？还想如果能带到淮阴城里来就好了。

后来，特意请人每天到家里做狗食。老父亲即使病重时都要让我们每一两周回老家一次去看看狗，带点好吃的给它们。

可是一年后，老家的狗只剩下一条了，就是那只捡来的，这条狗在族人家里吃过之后，无论如何都要回到自己家，晚上还睡在家门口的草垛上。其它都不知所终了。

但愿老家的最后一条狗，能坚守到它的主人康复回家的一天。

作者江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