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营丨早春物语
柳
喜欢步行上班。每天顺着湛河河堤走路的时候,见得最多的就是枊树。忽然有一日,低垂的柳丝拂到脸上,伸手拨去的时候分明看到枝条上冒出许多柔媚如米粒一样的嫩芽,嫩芽是那种鹅黄。第二天再经过,远远地,那一行的枊树上已沁出淡淡绿意,养眼养心,总能让我想起婴儿纯净清澈的眼睛,总能让我想起湖水轻盈欢快的涟漪。我的精神也为之一振,感觉阳光慢慢变得温暖起来了。原来,冬天是从枊树的新绿上渐渐隐去的。
春天的柳树一天一个样,就像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先是“柳条百尺拂银塘,且莫深情只浅黄。”一抹淡黄,隐约可见,绿柳的新姿,跃现眼前。接着“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细细的枊叶挂在了枝上,但还没有长大,似顽童、似少女,在春风中荡着秋千,呈现的是顽皮和妩媚的姿态。再接着“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当柳叶青青,枝条柔长的时候,它便是淑女的形象了。
喜欢柳,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秀丽,更因为它与生俱来的随和秉性。在田间地头,柳树能随形就势,连绵起伏,在众树眼前,柳树从不张扬,总是低着头,从不炫耀自己身姿柔嫩和轻巧;在河边湖堤,柳树默默挺立,含情脉脉,为春天无私吐露自己的绿意,却无百花争妍哗众取宠的浅薄之心。有时,我在想:如果没了柳这种柔媚的树种,我们的河湖及公园或许就变得呆板无趣许多。
梅
今年的冬天不太冷,春也来得早。春风还未吹绿大地,在白龟湖边、在白鹭洲湿地公园,一树树梅花却早已洋溢着五彩,荡漾着芬芳。假日的一天,去白鹭洲湿地公园散步,走到人工湖的南边,还未见梅树,一股浓浓的香味弥漫而来。“春为一岁首,梅占百花魁”,在二十四番花信风中,梅花是“东风第一枝”。
“妈妈,妈妈,快过来看,好漂亮啊!”一位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边跑边说指向前方。我顺着小女孩儿手指的方向,只见前方一片梅林,花儿初绽,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惹人喜爱。
梅树上的花,已经绽放的片片花瓣好似红蝴蝶、黄蝴蝶一般在微风中翩翩起舞;还没有绽放的花骨朵则像黄豆粒一般,“站立”在细细的枝条上。清香弥漫,沁人肺腑,让人感觉很惬意。
中国人对于梅花普遍怀有一种特殊的爱恋之情。应该说,没有哪一种花像梅花这样享受着众口一辞的好评。其实,就梅的形象看,若是在花中“选美”,她是无论如何难当花魁的。那薄如蝉翼的花瓣,稀疏的花蕊,淡淡的清香,在众香国里,绝对难以招人眼目。千百年来,梅之所以让人欣赏、赞誉、咏叹,多半是源于她的品格。梅花的韵致高格、清雅幽香便往往被人们寄寓远大的志向,比拟自己的意志和胸怀。因此,“品逸如梅”常常被用作对一个人品行的赞誉抑或是自励的标准。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说的是梅花的坚守,它盼望一种欣赏,一场相遇。她独守清寒,就是为迎接春潮滚滚。
迎春花
走在熟悉而又静谧的林荫小道之上,两旁的树木依旧,除了松树和女贞,其它的树光秃秃的,了无生机,我不曾多看,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在转身和回眸之间,我突然看见一片惹人的黄。就在这棵树与那棵树之间的空地上,一丛绿绿的枝条上开了黄豆般大小的小黄花,在清冷的风里,有些犹豫、有些忧戚地开放着。不浓密,甚至还有点稀疏,这不就是迎春花吗?我心头一热。
我被她的美丽所吸引,在花丛的面前停住了匆匆的脚步。迎春花在晨风中摇曳,如仙女蹁跹,带着轻盈妖娆。黄色的小花朵,井然有序,清新而安静,淑娴而典雅,虽然没有寒梅的清香,但她是阳光的颜色,只有金黄的朴实与无华。她以特有的姿态和果敢的勇气,在料峭的寒意里与梅同路报春,看到她就感觉身上有了一丝温暖。
一朵朵花落下,一朵朵花又绽放。迎春花俏俏地开放,她不是等待桃李的绚烂多彩,她是独自演奏着春天的序曲,她知道,序曲之后又会是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
喜欢迎春花,是因为她不娇不媚,她坚强、执着,总是用自己金黄的小花点缀早春清冷的大地,然后让生命的绿色点缀田野山崖。
小麦
古往今来,在人们咏春的诗篇里,梅花、桃花、杏花、梨花、迎春花、柳树等多是永恒不变的话题,却很少有人写麦子的。麦子是我们心中不可或缺的植物,我常常想到它春天里的风采。
麦子是寒露时播下的,预示着它一出生就要面对霜寒。在树叶有绿变黄,并最终凋零时,在庄稼地里的各种绿叶农作物秋天清场之后,嫩绿的麦子就隆重登场了。它刚刚破土而出时,绿中还带着鹅黄,苗稀疏单薄,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甚至还让人感觉可怜兮兮的。如果你真的以为它是柔弱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寒风来了,它摇摇身子,打了个冷颤,但挺住了;大雪来了,它抖了抖精神,咬紧牙关,顶住了。麦子从秋霜开始到料峭的早春,一直在和严寒搏斗。在倔强的抗争中,它是胜利者,从鹅黄变为深绿,从稀疏变得稠密。
春天来时,人们往往只注意到了枊树先绿了,那是因为枊树身子高,最容易走进人的视野里。如果你是在农村,略微低一下头,就能看到绿色的麦子。麦子从一出生到成熟前这一时期,一直是绿色,这是春天的主色调,在枝干叶枯的时节它想给农人留下春色,有春色就有农人的希望。
如果你不仔细观察,问你麦子是什么颜色时,你一定会回答“青色”或“绿色”。其实它是有变化的,在秋天刚出苗时是浅绿,冬天是墨绿,只有春天是青色的。
梅花报春有点妩媚,枊色报春有点张扬,麦子也在俏俏地报春,它以一种谦逊的姿态不声不响地把枯叶退去,以青翠油亮的装束闪亮登场。这一点,勤劳的农民看到了,于是就做春耕的准备了。
喜欢麦子,因为它的坚持、坚守、坚强、坚毅,迎来了自己的一片春色。
作 者 简 介
张振营,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曾在《河南经济日报》任记者,现供职于平顶山市政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