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长篇小说《清江北流去》之二十一:返迁

内容提要 夏天,天降暴雨。队长白中举冒雨抢麦种,被倒塌的仓房砸死。丹江口大坝因质量问题停建,白幸福赶着马车回家,恰逢队长遇难。李丹花被选为队长,决定带着老队长的尸体返迁。王烈驹兄弟拦路抢粮。李丹花脱下上衣,手持菜刀,吓退王家庄人。白家庄岗上的地被李家庄占领,李丹花与李家庄支部书记李水瓢斗酒,要回白家庄的土地。

第19章 返迁

雨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白中举的尸体放在谷场上,周围,守着白家庄的老老少少。
丹花没有哭,她的心中已经盈满了泪。她找到白中文及公公白马车,商量老队长白中举的后事。白中文是白中举的堂弟。白中举的父亲兄弟三人,白马车父亲是老大,白中举父亲是老二,白中文父亲是老三。到了60年代,白家已扩展20余家。白家庄人爱把这三门人,叫小三屋。再往上追,还是兄弟三,总共30余家,白家庄人把这三门人,叫大三屋。也就是说,白家庄的人都是一个祖老爷繁衍下来的。白中举死后,白中文就是白家庄辈份最大、年龄最长的了,其次是白马车。
李丹花说:“大伯已经去了,咱们得抓紧安排一下大伯的后事!”
白中文道:“一是得立即通知家富,让他们抓紧赶回来。二是要给大哥缝寿衣。三是弄口棺材。前年,大哥把自己的棺材给毕工作员装了,搬迁后也没有准备。”
李丹花说:“俺已经给幸福捎了信,让他带着家富、家兴、面坡他们快点回来!缝寿衣这事好办。下午,把庄上手巧的女人集合起来,加班做,做精点,缝细点,让大伯穿着舒服。难就难在这棺材上,这不是一会儿半会儿能准备好的!”
白中文想了想,说:“让大哥先装俺的吧!等大哥入了土,让家富再给俺做一副。”
李丹花一听,就急忙安排下去。白家庄人忙碌起来。云婷、梅花、桃子、英子等七八位女人,给白中举赶制寿衣。李丹花教书行,但做针线活儿就不中了,只好打外圈,跑跑腿操操心什么的。太阳落山的时候,寿衣缝好了。众人给白中举换上。七大件,一绸到底。老队长一生节约,从没有一次穿这么多好衣服。白中文的棺材抬来了,老队长穿戴一新,躺在了棺材里。
第二天,白幸福带着运输队回到了白家庄。他还未进村,就听到有哭声和放鞭炮的声音。他们把车队赶到了生产队的麦场里,勒住牲口,停了下来。场里放着一口棺材。村里人见了车队,便迎了上来。
白幸福问李丹花:“谁走了?”
李丹花含泪回答道:“老队长走了!”
白幸福问:“什么?究竟是咋回事?”
李丹花说:“抢麦种,被塌死在仓房里!”
白幸福听了,失声哭了。白幸福这次回来,给老队长带回两条好消息:一是专业队除去还给队员的集资钱,挣回6000元,够买好多头牲口,好多袋种子。二是丹江口大坝因工程质量问题停建了。三官殿保住了。白家庄从丹江水库中出来了。他想请老队长带着他们返回淅川,返回故乡。可惜,老队长去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白家富看到父亲的棺材,跪倒在棺材前面,没有哭出声,就昏了过去。众人忙抱住白家富,用针扎他的仁中。扎了十几下,才醒过来。他哭道:“大大——,你不该走啊,你说等队里有了钱,在这里统一规划,盖几十座房子,家家都住新房……”
众人劝道:“家富,你大大已经去了,哭不活。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处理好后事!”
是啊!老队长去了,谁当队长?队里需要一个能干的当家人,来操心白家庄的大事,来掌握白家庄的前途命运。按辈份,该轮到老队长白中举的堂弟白中文。社员们让他出面当队长,他谢绝了。他在老队长白中举的棺材前,对社员们说:“白家庄按辈份当队长的传统得改改了。这些年,白家庄不安定,搬来搬去的,庄里得有一个年轻、有能力的人来当家。我看,幸福媳妇最合适。有文化,又热心肠。”
白中文这么一说,大家都赞成,纷纷要求李丹花当队长。
李丹花说:“各位叔伯妯娌,俺一个女人家,不知道啥规矩。俺怕干不了!”
梅花说:“丹花妹子,你就领着大伙干吧!俺们信任你!”
李丹花慌了,当干部,这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事。白家庄在别人的地盘上讨饭吃,这个家不好当。可是,不好当就可以不当了?要是全庄人都这样,白家庄咋办?没有一人出来撑撑面子,就形不成一个拳头,做任何事都无力。她向白幸福看了看,白幸福朝她点了点头。
李丹花道:“既然大家都信俺,俺就干!干不好,大家可要多批评!”
老队长的儿媳云婷把一个小匣子拿给了李丹花。
云婷说:“队里的钱、帐,都在这匣子里。俺大大活着的时候常说,这是生产队的,你们谁也不许动。现在,当着大家的面,交给你!”
李丹花说:“我当队长,队里的规矩得改一改。我管帐、管队里的生产,现金有中文二伯管,这样,帐款分离,更清楚些!”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在埋老队长和返回老家这两件事上,李丹花做出了一个令全队社员惊讶的决定:一是立即组织返迁,返回老家,返回故乡。二是把老队长拉回淅川,埋到白家祖坟里。白家庄的人都要回了,不能把老队长一个人丢到这里。
白中举的儿子家富听了新任队长李丹花的话,心中猛然升起了一股感激之情。父亲活着的时候常对老家念念不忘。有时,梦中还大喊:水来了!弄得全家人都睡不着。再说,妈埋在老家呢!按淅川的风俗,两口子去后要埋在一起。否则,人们会说他们的后代不孝。再说,全庄人都回去了,要是把父亲一个人留在这里,父亲会孤单呢!他想到这里,便扑通跪在了李丹花的脚下,含着泪道:“弟妹,我谢谢你了,我大大在九泉之下也会感谢你的!”
李丹花扶起身穿孝衣的家富道:“大哥,别这样,大伯也是俺的长辈,他是为队里的事而去的,咱白家庄人不能不管!”
“回老家去,回老家去,不在这里受那些龟儿们欺负啦!”白面坡挥动着手中的草帽,大声地喊了一句,大家都跟着喊。
“回老家去!”
“回老家去!”
……
乡亲们激动了,他们站在泥泞中,围着老队长的尸体,大声地高呼。这是一支具有现代文明的部落,一支离开了丹江的部落,一支受尽了苦难与煎熬的部落。他们的心中,故乡是那么美丽,那么明亮,那么令人渴望。
李丹花站在场中的石磙上,高声地喊道:“乡亲们,乡亲们!各家收拾好行李,天一放晴,咱们就回家!”
三天后,天放了晴。各家收拾好行李,车队也准备好了。车辆少,还要拉老队长的尸骨。一些笨重的家具,便送了人。白幸福看到母亲那只小匣子,又沉,又矮,又旧,便道:“妈,这小匣子送人算了,要它又没有什么用途!”
王凤娃慌了,骂道:“你真是个不孝子,人们常说,小麻雀,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老娘年纪还不大,你都嫌弃俺了。你说,你媳妇的嫁妆能带回去,俺这匣子为啥带不回去?”
白幸福说:“妈,丹花嫁妆能拆开,你这匣子能拆吗?”
王凤娃说:“不能。家中啥都可以丢,唯独这匣子不能丢。它主贵呢!”
娘儿俩正绊着嘴,李丹花回来了。李丹花一听,便明白了。她对幸福说:“谁让你丢妈的东西啦?就是抬,咱们也要把这匣子抬回去!”
王凤娃听了,这才消了气。她道:“还是俺儿媳通情达理,俺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白幸福两头受气,气得直瞪眼,只好作罢。
十三辆马车,两辆牛车,各家各户的东西都装上了车。第一辆牛车,拉着一口棺材,里面躺着老队长白中举。李丹花走在牛车的前面。白家庄老老少少,头上都勒着白孝。出了庄,王家庄的王烈驹兄弟在大道上拦住了路。
王烈驹没了双腿,成了个废人。他被人放在路中间。其余兄弟7人,每人拿一把锨,拦住了白家庄人的去路。
李丹花走上前,大声道:“自古到今,死人为大,活人不挡死人的路!俺白家庄有孝,请兄弟们借个道!”
王烈虎说:“你们回淅川老家,我们不反对,但要把粮食留下。这粮食是我们王家庄的地里长的,不能带回淅川!”
丹花说:“要是不留呢?”
王烈虎说:“不留粮食,就留命!”
王烈驹坐在地上,大声嚷道:“三弟,少给她啰嗦,先把李丹花这棵红辣椒打趴下,看谁还敢反抗?”
王家兄弟几个围了上来,白家庄的人也都跟了上来。他们人人手中拿着铁锨,钢钎,一场战斗随时都可能爆发。
李丹花知道,对付强盗最有效方法是更强盗,对付流氓最有效方法是更流氓,对付这群十恶不赦独霸一方的村霸,不动真的,他们就敢把你捏扁。她是白家庄人的魂儿,她不能被这群村霸吓倒,不能后退。她一个箭步跳到白中举的棺材前,从棺材里摸出了一把菜刀。这菜刀是她提前准备的。
李丹花把上衣一脱,露出了一个红肚兜儿。白皙的身子展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李丹花拿着刀,跳到路中间,一把抓起瘫子王烈驹,大声道:“让开道,白家庄已经死了一个队长,大不了老娘也去阎王殿走一趟。再不让开,俺先一刀砍了他!”
这一招儿,王家兄弟没有料到。原想,白家庄的人是外来户,好欺负。没想到遇到一个不怕死的“孙二娘”。王烈虎这才明白,二哥王烈驹为何被这个骚娘儿们害得断了腿,他们兄弟根本不是人家李丹花的对手。
王烈虎大声道:“李丹花,你快放了我兄弟,不然,我们跟你拼了!”
李丹花说:“让你的人让开道,快!”
李丹花揪着王烈驹,把刀放到了他的脖子上。
王烈驹说:“二弟,快让开,这骚娘们儿心狠,她要下手呢!”
锋利的刀刃贴在王烈驹的脖子上,他已经感到了丝丝凉意。这位恶贯满盈的家伙,在关键时刻,成了孬种。
王家庄的队伍中,不少人是被王家兄弟逼来的,见王烈驹成了落汤鸡,想笑不敢笑。
王软拉了拉王福林的衣襟,悄悄说:“咱们躲远点,省得血溅到咱们身上!”
王福林说:“那小美人真敢砍王烈驹?”
王软说:“敢!你别看她长得细皮嫩肉,跟花骨朵儿一样,但干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王烈驹想糟蹋人家反被打断了腿,你说,狠不狠?”
两个人说着,提着铁锨,退到了路边的地里。王家庄的人见了,都跟着退到了路边,站在那里,坐山观虎斗。
一人拼命,万夫难当。路上只剩下王烈虎兄弟。王烈虎看了看,身后的人早跑光了。真动起手,不是白家庄人的对手。
这时,大队支部书记全界来了。他见到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忙劝道:“李老师,咱有话好说,你先把人放下!”
李丹花把刀刃往王烈驹的脖子轻轻地勒了一下,血便流了出来。她说:“快让开道,要不,俺就把这混蛋的头砍下来!你们王家兄弟在红旗大队欺男霸女,红旗大队的人怕你们,可俺白家庄人不怕。”
全界见血已经流到了刀刃上,心里直乐。他真想让李丹花一刀把这龟孙子砍了。砍了王烈驹,自己的位置坐牢了,侄女也能再嫁一家,过个安稳日子。可是,他不能明说。
他大喊:“烈虎,快让开,李丹花已经动手了。你是想把你二哥逼死?”
王烈虎说:“李丹花,算你狠!为了我兄弟,今天,我放你一条生路。”
王烈虎让开了道。李丹花提着刀,抓着王烈驹,站在路边,目送车队过去。
车队走远了,李丹花放下王烈驹,双手一抱:“各位兄弟,得罪了,后会有期!”
李丹花说罢,转过身,向车队追去。这姿式,这情景,就像电影中的女侠!
八月十五,中秋节。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把大地照得亮堂堂的。李丹花、白中文、白家周一行三人,提了四瓶贵阳大曲,四盒月饼,四条大丰收香烟,四斤猪肉,往李家庄的队长家走去。
丹花带着白家庄97口人,回到丹江岸边,在老庄后面的山岗上,盖起了二十余座新房。虽然是草房,但毕竟是自己的房子。白家庄人住到自己的房子里,心里踏实多了。白家庄的地原来被水淹着,丹江水退了,白家庄的人刚好回来,种自己原来的地,没有人争。除些之外,岗上还有100多亩荒山和岗坡地,被附近的李家庄生产队占去了。李丹花想把这些山地要回来,种上麦子或红薯,但李家庄不是木瓜公社的王家庄。王家庄的王烈驹兄弟,靠的是人多势大,这样的人,得以硬碰硬,敢于动粗;李家庄是老邻居,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李家庄的队长叫李世钟。当过土匪,干过国军,后来缴械,当了八路军。解放后,解甲归田,当农民。李世钟脾气暴燥,性格直爽,特别爱喝酒。公社“八一”建军节开座谈会,会后喝酒。李世钟喝得性起,把酒倒入用葫芦做的水瓢里,满满一瓢酒,一股气灌下肚。人们送给他个外号,叫李水瓢。意思是酒量大,能用瓢喝。李水瓢的家在李家庄村南。从白家庄上去,第一家就是。有楼门,院墙。院内,三间瓦房,二间草房。一棵木梨树,枝繁叶茂。木梨挂满了枝头,压弯了枝丫。
一行人到了大门前,李丹花敲响了门,吆喝道:“李大哥在家吗?”
李水瓢听到声音,忙迎了出来。
李水瓢见了李丹花,道:“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来就来了,拿这些东西干啥?”
李丹花道:“中秋节,特地来找大哥一起喝两盅!我介绍一下,这是家周,这是我二大白中文!”
李水瓢说:“介绍个毬,岗上岗下,一起生活了几百年,谁不认识谁?快坐快坐!”
不一会儿,李水瓢媳妇把菜收拾好了。两盆菜。一盆猪肉加萝卜,一盆白菜炖豆腐。院内,桌子摆上,四个人分宾主坐下。李丹花是队长,被推选坐了上席。
酒过三巡,李丹花抓起瓶,站起来,道:“大哥是个爽快人,够朋友,讲义气。我李丹花一个女人家,本不该揽队长这个差事,可白家庄的人看得起俺,俺就得干。大哥要看得起你这个妹子,就跟妹子喝了这第一杯。”
李大瓢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小媳妇这么豪爽,他站起来,端起酒杯,两个人一饮而进。
李丹花接着道:“俺白家庄白吕两姓,190口人,被丹江水逼得离了家。老队长的命丢在了木瓜公社,白家人回来了。今天是中秋节,我还能跟大哥在一起喝酒,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我提议,大家对着月亮,共同喝一杯团圆酒!”
大家站起来,端起杯,一饮而进。
李丹花说:“这第三杯酒,明人不讲暗话。李大哥,我们白家庄的平地地势低,丹江水一上来,就被水淹了。白家庄还要指望岗上那点荒地来度命呢!我想请大哥把俺庄岗上那块地还给俺,俺把这杯喝下,算作请求!”
李丹花说罢,端起酒杯,“咕咚”灌进了肚里。李丹花接连喝了六杯酒,细算下来,有四两左右。李丹花有些头晕,性情起来,控制不住自己。她说:“李大哥,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你不知道,移民有多难。俺白家庄在木瓜公社,地被别人霸占了,妇女遭人欺负,孩子无处上学。老队长为抢一点种子,被塌死在仓库里。为了回家,我是拿着菜刀拚出来的。咱乡里乡亲几十年了,你就把那点薄地还给俺白家庄吧!”
李丹花说着,鼻子发酸,眼圈湿漉漉的。她掏出手帕,开始抹眼泪。
说实在,李水瓢开始真没打算把那些荒坡地归还给白家庄。李家庄本来地就少,又全是薄地。白家庄的人走后,拾了块地,贴补了不少。可李水瓢最见不得女人哭。女人一哭,他的心就软了。反过来想,白家庄的人也确实不容易,折腾来折腾去,队里那点老本全折腾光了。地本来就是人家的,还给人家也是应该的。但李水瓢不死心,还想做最后一试。他对老婆吼道:“娃他妈,把水瓢拿来!”
李水瓢老婆拿来了水瓢。李水瓢接过水瓢,对李丹花说:“我听说,木瓜公社的人都叫你辣妹子,没人敢惹你。今天怎么变成了林妹妹,哭哭啼啼的!你要有种,就跟俺碰一水瓢酒。喝完,明天你带人种地!”
李水瓢看似粗人,实在是粗中有细。你李丹花绝对喝不了这一水瓢酒。你不敢喝酒,说明你李丹花没有能力,说明你白家庄没有能力,我李水瓢不是不还地,是你白家庄的人不敢要。
白家周站起来,对李水瓢道:“大哥,我替丹花妹子给你碰一瓢!”
李水瓢端着水瓢,不说话,用眼睛望着李丹花。
李丹花站起来,接过水瓢,说:“李大哥,俺也姓李,是县城老李家,咱俩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咱李家的人,一是能喝酒,二是说话算数,吐口吐沫,能把地打个洞。这瓢酒,妹子跟你碰!”
李丹花说完,仰起脖子,把一瓢酒一咕脑儿地灌了下去。
喝完酒,李丹花摆摆晃晃地站起来,对李水瓢说:“大哥,明早俺带人来种地!”
李水瓢道:“丹花妹子真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李丹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她知道,趁酒劲没上来,还出得了门。再过一会儿,非在这里出丑不可。白家周要搀李丹花,李丹花不让。阿伯子哥搀弟媳,传出去,非笑死人不可!真为难的时候,刚好碰到来接李丹花的白幸福。白幸福背着李丹花往家里走。凉风一吹,李丹花的头晕了,肚子里翻江倒海,咕喽喽地往上涌。她扒在幸福的肩膀上,口一张,酒水、茶水、饭水一咕脑儿地吐出来,沿着百年幸福的胸前往下流。
白中文抹着泪,对白家周道:“苦了丹花这孩子,白家庄这个家,不容易当!”
第二天,李丹花领着白家庄的社员,在岗上的坡地里耕种。李家庄的人见了,有些看不惯。这些地曾经属于过李家庄,有些熟地,还是李家庄人一挖镢一挖镢开出来的,咋说还就还了呢?社员们去找李水瓢。李水瓢扛着犁,刚从仓房里出来。
社员们喊:“李队长,白家庄咋种咱们庄上的地?”
李水瓢道:“啥是咱们的地?人家白家庄人走了,咱们捡回来,种两季。人家不问咱要地钱,就算不错了。现在人家回来了,河里地不保险,把地还给人家,这是应该的!”
李水瓢这么一吼,还真管用。李家庄没有人再问这事。
李丹花就这样把地要了回来。李丹花在以前开过的熟地上种麦子。新开的荒地,扒成红薯堆,开了春,种红薯。来不及开的,撒上苜蓿籽,养牛、养猪。(作者:田野,未完,待续)

内容提要 李丹花办猪场,老同学黑茶花送来了种猪,白家庄养猪场初见效益。麦收时节,丹江突然涨大水。丹花拖着身孕水中救人。丹花病危,白家庄人献血救命。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南阳市作家协会理事,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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