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宏生命日记（308） 学游泳吧，孩子：我所经历的溺水和救人
胡子宏生命日记（308）
学游泳吧，孩子：我所经历的溺水和救人
（一）
进入五月，中小学生溺亡事件纷至沓来。五月未过半，全国已经有30多个孩子溺水身亡。
本来，我今天想评论《摔跤吧，爸爸》。可是，几分钟前，我看到了一个视频：安徽某地，三个孩子偷偷去游泳，全部溺水身亡。孩子的尸体摆放到岸上，父母呜呜咽咽地哭。我把小视频发到妹妹，妹妹警告我，这个暑假，老胡你除了养病，就是带着孩子学会游泳。
是，在暑假，如果身体无碍，我一定陪着小儿子学会游泳。我不想让小子成为游泳健将，只想让他有这项求生技能，如果不慎进了深水区，能憋住气，游个几十米，游到浅水区即可。
我想起10年前的某个暑假，我带着大儿子学游泳，小子扑腾了几次就学会了。前几天，大儿子说去游泳了，游了几百米。
昨天在北京，我乘坐出租车去人大校园，路过昆玉河，我就给司机讲述，30年前，我在这条河里游泳，腰里扎了一个布包，潜水摸蛤蜊。每次都能摸几十个，回来后，可以在老师家炒着吃。
改革开放后，随着土地承包到户，种田用水量大了，村边的池塘和小河都干涸了，孩子们没有游泳的去处，几乎没有几个孩子会游泳了。看看微信群里流传的小视频，多是村里的孩子，十来岁，偷偷去游泳，不幸溺水身亡。
更令人痛心的是，少年群死溺亡事件日渐增多，很多情形是，一个孩子溺水了，旁边的孩子奋不顾身地去救，结果也被深水吞噬了生命。
（二）
先说说我被淹的经历吧。似乎是三四年级的某天，一群孩子在池塘里洗澡。那时候，割草回来，放学后，或者大中午，孩子们都会成群结队地到坑里洗澡。我先是在浅水扑腾，但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深水，水到了脖子，脚下是坡，身体逐渐下滑。眼看着水淹没了嘴，到了鼻子，没法喘息，我手忙脚乱，赶紧喊叫。
这时候，保营二哥来了，他大我一岁，个子也高。他凑近我，伸出手，把我拉了上来。如果当时就我自己在水里扑腾，肯定会淹死。
如果几个孩子都不会游泳，一旦有一个孩子溺水，别的孩子去救，结果只能是一起沉入水底。
我也救过一个孩子。初中暑假的一天中午，我似乎是从棉花地打药回来，在池塘里洗澡。村西的福瑞带着俩儿子给羊洗澡。洗了后，福瑞带着二小走了，还嘱咐一下大儿子早点回去。大儿子就在我三十米远的地方洗澡。我不经意间抬头，哎呀，福瑞的大儿子不见了。再定睛一看，附近水面上有一块黑，在水下一漂一漂的。哎呀，不好了，小子被淹了。
我没多想，几下子就游了过去。没料到，他一下子把我抱住了。这下子可把我吓坏了，我没法呼吸了。幸亏水不深，我抱着他，使劲向上蹦。一蹦，鼻子出了水面，就喘息一下。就这样，我俩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岸边。我如果不救他，他肯定就淹死了。当然，事后想起来很后怕，如果在深水区，即便我会游泳，他死死抱住我，连我的命也会搭进去。
我又一次救人，是与几个伙伴一起救的。村里池塘旁边，是一棵歪倒在水边的大树。孩子们依次爬到大树上跳水。我跳了两回就不跳了，就在岸边喘息。忽然，我听到有人叫喊，站起来一看，一个小孩从树杈上跳水后，正在水里一进一出地挣扎呢。
见状，我大步跑过去，脚下还滑了一下。我第一个跳到水里，抱住了小孩，接着又有几个孩子跳下来，把孩子拖到了岸边。上了岸，我才发现，脚趾缝里还有大便呢。原来，岸边有孩子拉的大便，我急着救人，踩到大便上，唉，有点恶心。
（三）
相比之下，我爹跳井救人的壮举，才算惊心动魄呢。
我上五年级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雨后，一群女学生去割草，渴了，就琢磨找水喝。她们发现，井里的水面很浅，随便一够就能喝，就弄了几个蓖麻叶，去舀水。前面的孩子在舀水，后面的孩子一挤，扑通一下，一个女孩子竟然跌进井水了，眨眼间就不见面了。
女孩们赶紧扯开嗓子呼救。我老爹当年30来岁，正在附近田间劳作。很快，乡亲们听到呼救声蜂拥而至。大家没有怎么商量，脱了衣服，就依次下水救人。我爹事后讲述，第一个下水的是怀挺，扎到水里，没有扎到底，再扎一次，还是没有摸到小女孩。
大人们商量好，每人只能潜水两次，摸不到就换人。怀挺没有摸到女孩，第二个就是我爹了。我爹匆忙间跳进水，使劲向下扎。我爹说，那时候很紧张，井水又凉，扎不了多深。
我爹第一次没摸到，出水换口气，继续潜水摸。我爹说，不知道扎了多久，反正使劲向下扎，扎得没劲儿了，还没有到井底。无奈，他憋不住气了，只好出水。就在转身上浮的刹那，双腿碰到了那个女孩。一瞬间，我爹用双腿夹住了女孩的身体。出水后就抓住了女孩的胳膊，大人们赶紧把孩子拉出来。
我当时也在附近割草呢。等我到了溺水现场，乡亲们已经围了很多。女孩正在小口小口地吐水，能喘气了。后来，那女孩在学校退了一班，成了我的同班同学。她告诉我，她跌进井里后就喝水，喝着喝着就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天刚亮，我还在睡梦中，女孩的父亲就登门致谢。我爹很兴奋，一遍遍地絮叨着——真那么巧，俩腿碰到了孩子，一下子就夹住了。到了中午，全体参与救人的乡亲们都去女孩家喝肉菜。再后来，女孩家跟我家关系很好。
我爹还在暴雨中救过老人，在冰面上救过小孩。写到这里，不禁对我家老爷子心怀敬意。
（四）
四五十年前，华北农村里村村有池塘。到了夏天，大人就带着孩子去洗澡，不知不觉，孩子们都会游泳了。我学游泳时可谓自学成才。我憋着气，蹲到水下，发现，只要不喘气，身体就会漂起来。就这样，我慢慢地学会了狗刨式。当时大人孩子都是狗刨式泳姿，很难看，但是很实用。
大家记住，到了深水，不管怎么样，只要你不喘气，憋住气，就能漂上来。这是自救的一个法宝。如果你手脚失措，被迫喝水，身体就没有浮力了。
如今，北方农村发生了很大变化。超量抽取地下水，大坑里根本存不住水了，都成了宅基地了。村里的劳动力都出外打工了，没有大人领着娃娃下水游泳了。如此一来，时下20来岁以下的孩子们，都不会游泳。到了夏天，如果有孩子私自下水游泳，到了深水处，就容易溺亡。
城市里有游泳池，孩子们到了七八岁，就要学游泳了。我教儿子游泳，孩子能游几十米，我这就满意了——假如孩子到了深水，不沉底，能游出深水，就没有生命危险。而农村，尤其是城乡结合部，没有游泳池，孩子们都不会游泳。一旦下雨有积水，孩子们好奇地下水游泳，就容易发生危险。
老师和家长们要注意两点。一是，叮嘱孩子不要下水游泳，这是铁规矩。不管孩子会不会游泳，只要私下下水游泳，那就要严惩。二是，孩子们发现有人溺水时，首先是敞开嗓子喊救命，一边喊一边看看附近有没有木棍、树枝等，可以把溺水者拉上来。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许下水去救。
有些人往往会站在道德高地上质问，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伙伴活活地淹死吗？我的回答是，对，宁可眼睁睁地看着他淹死，也不去救，因为一旦去救，就是一块死。未成年人不去冒险救人，这也是未成年人保护法做了要求的。
孩子们群体溺亡事件，多是一人溺水后，旁边的孩子去救人，被溺水的孩子死死拉住，然后一起溺亡。
（五）
游泳是一种体育运动，对增强体质的作用非常明显。它更是一项求生技能，我国每年青少年和儿童的意外死亡事件中，溺亡是首要原因，占到意外死亡事件的一半以上。如果学生们掌握游泳技能，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溺亡的发生。
我注意到，一到暑假，教育局发通知，领导、校长、班主任、家长，签订各种军令状，不让孩子到危险处游泳，措施非常周密。但是，依然是每个县里，每年都会淹死几个。
素质教育喊了多少年，奇怪的是，没有几个中小学把学游泳当做一项技能，要求学生去掌握。在乡村，高标准的校舍基本普及，开辟一块游泳池，由专业老师或邀请家长们带着孩子学游泳，我相信会赢得很多家长的支持。为什么不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创造条件，给孩子们开游泳课呢。
只要设置了游泳课，在家长和老师的带领下，找个地方学游泳，一周就可以学会，学会了就不会忘记。孩子们未必学会各类泳姿，如果误入深水区，扑腾几下，游到浅水区，这并不难做到的吧。可能教育管理部门觉得学游泳比较麻烦，不好开展这种课程罢了。
如果举国上下，尤其是农村中小学，把游泳课当作体育课的一部分来抓，家长和学校联合起来，教孩子学会游泳，那每年该减少多少条夭折的生命呢？
特别推荐
胡子宏生命日记（303）夏老师受罚是教育界的彭宇案，从此师德走向沦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