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美文】花生礼赞
花生礼赞
文/吴恒侠
花生是一种极普通的农作物,也是极普通的果实。不过,花生在植物王国里、坚果的世界里没有同类,而是“独树一帜”。
我的家乡与古城徐州为邻,是曾经的黄泛区。沙质土壤,非常适合花生生长,当地也有种植花生的习惯。我见过播种花生、收获花生,可我并不太了解花生。2016年夏,我参与一家农场种植花生,亲历花生从种到收的全过程。花生别具一格而又坚强的生命姿态,和它那纯洁无瑕的果实,都让我肃然起敬。
选作种子的花生仁,都要在壳里睡半年多的觉,叫强制性休眠。不然,它那旺盛的生命力,稍一冲动就会不适时地冒出芽来,辜负繁衍后代的使命。在播种前,要把它们放在太阳底下晒几天。一颗颗被太阳唤醒了的花生仁,一旦被埋在地下,便奋不顾身地喝水孕芽;三四天就顶出一个个小土包,像一个个开了裂的大馒头;六七天叶芽钻出地面,一心一叶便带着露珠含笑在光天化日之下。晶莹剔透的花生幼苗向人们庄严宣誓,它们在繁衍后代的征程中再度出发。
花生是唯一地上开花,地下结坚果的植物。它的生长期很短,繁衍能力特强。在我们那里,春花生5个月、夏花生4个月就收获了。一粒花生仁能长出二三十个约40公分高、直立、呈浅绿色的枝条。枝条每长两公分左右就长出一组叶子。那叶子的表面有一层蜡质,像荷叶一样拒绝尘埃染指,浓绿晶莹、碧绿如玉。一株花生开花少则一二百朵,多则上千朵。到了盛花期,那蛋黄色的小花开得热热闹闹,雌雄花蕊激情横溢;蜜蜂、蝴蝶当伴娘,演绎了一场盛大的“集体婚礼”。完成授粉的花朵向天穹展示它的娇艳之后,花柄便本能地钻进黑暗的地下孕育果实。农场的花生117天生日那天,县农委的农艺师为花生测产,随意地拔出一株,那一株竟然结了137个花生果。在场的人被震撼了,脸上都写满了感叹号。他们和我一样吃过无数花生,却很少知道一粒花生仁仅以方寸之土、百日之功,结出累累硕果之神奇。 花生“吃苦耐涝”的精神,更令人叹为观止。农场的160亩花生在地里生长126天,竟遭遇几次水灾。花生播种的第三天就下了一场大雨,很多人认为花生芽闷在土里出不来了,几天后竟然有百分之九十出土了。凭着它的顽强与茁壮挺过了一劫。花生盛花期前后又下了几次大雨。农场员工把从几十户农民那里流转过来的土地犁成一块了,那户与户之间的土地界沟就成了一片片洼地。每一次大雨过后,洼地的花生都要坐一两天的“水牢”,着实让人心疼。更让人心痛的是,成熟的花生刚刚从地里拔出来,又偏偏遇到连续30多天的绵绵秋雨。“可惜啊,可惜啊!”,谁看谁惋惜。那些日子,我的身心好像都浸泡在雨中。听秋雨,声声凄惨惨,望秋雨,丝丝哭肠断。梦花生,颗颗呻吟秧已烂,问苍天,农夫种地何其难。我像一头陷入枯井的老牛,无力、无助与无奈……
立冬已至秋远去。久违的太阳才伴着西北风光顾花生。农场经理抱着微弱的希望,请乡亲们收拾花生。大家万万没有没想到,百分之八十的花生还是好好的。参与劳作的人们个个感慨:“花生太抗灾了!天意啊!”。我感动得不能自己了,情不自禁地给花生鞠个躬。
梅花香自苦寒来。花生虽然没有梅花的风骨,天地却赋予它母亲般的博大情怀。瞧瞧,那层白色带有凸凹花纹的果壳像婴儿的胞衣,花生仁就像孪生婴儿的坯胎。这一头连着地下的果壳,那一头连着地上的果秧细而长的果针,就像母亲的血管连接婴儿的脐带,吸吮母亲身体之营养,吸吮天地之精华。五月怀胎一朝分娩,孕育出远离尘埃、纯洁无瑕的一对宝贝。吃花生犹如吃蜂虫,纯粹的营养,纯粹的味道。
花生的味道有一种诱惑的魅力。鲜生的花生仁入口咀嚼,先甜后香,越咀嚼越香。水煮的花生,绵绵甜甜香至舌根。炒熟的花生,花生仁那层薄薄的包衣就会脱落,白白亮亮入口即酥,清香四溢。花生是人人爱吃的天然点心。
花生,在风雨中磨砺出一个纯粹的世界。它生于黑暗却纯洁、长于风尘却无瑕,独秀于天地之间的风采,令我敬畏。我谨以此文字,为花生讴歌,为花生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