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刺歪子
刺 歪 子
文/晏金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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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听老家来人说，刺歪子死了。听到他的死讯，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刺歪子大我一岁，属龙。住房离我家只隔两家人。他的大名叫金兴，可是一直到老，全晏湾无论男女老少，从来没有叫他大名的，所以，我也就入乡随俗，姑且就叫他小名了，希望九泉之下的金兴兄不要怪罪。
刺歪子自小父母双亡，跟他叔父成人。他叔父人很好，见人面带笑，大家都叫他“神仙”。可是他婶娘，就是被大家称作“母神仙”的，却是一个强势的女人，过门不久就容不下刺歪子了。现在分析起来，也不能全怨那位婶娘，刺歪子自己的因素也不少。一是刺歪子不讲卫生，整天黄浓鼻涕打着牙。那时候，小孩子流鼻涕是常事，许多孩子两道人中沤得通红。可是，年龄稍大一点就好了。而刺歪子不，成人了，直到老了，始终鼻涕哄哄的。再就是当时生产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没结婚，无论多大，都记半劳力的工分。刺歪子一辈子没结过婚，所以一直拿着半劳力的工分。一个大小伙子，拿着半劳力的工分，吃着满劳力的口粮，难怪婶娘忍受不了了。还有就是他从小无人管教，懒，且恶习太多，也是他不被人待见的原因。
可是，我对刺歪子的印象倒不错，因为他的头脑简单，为人不坏。记得在我七八岁时，他的东邻家来了一个亲戚，叫丁财。这家伙既泼皮又无赖，我们邻居几个般上般小的，没有不被他欺负的。我们人人都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奈何他不得。有一天，得知丁财得罪了刺歪子，我们几个一戳火，刺歪子操起一根丈把长的细竹竿，俨然一个出征的将军，就到丁财门前骂阵了。丁财平时谁也不怕，自然也没把刺歪子放在眼里，打开大门，冲了出来。哪知刺歪子早有准备，等他一露头，量起竹竿，就砸了下去。只砸了两下，丁财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脚直搓，嘴里一边哭，一边骂。骂了一会儿，可能头不疼了，爬起来，直奔刺歪子。刺歪子毫不含糊，举起竹竿，又是两下，丁财又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如是者三，丁财躺在地上，再也不敢反抗了。我们几个在旁边，虽然不敢呐喊助威，可是，心里那叫一个爽啊，我们简直把刺歪子奉为英雄了。
十四五岁起，我就外出读书，和刺歪子见面就稀了。每次见了他，都是寒暄几句了事。只知道他始终一个人过，其间，也曾有人给他介绍过女人，可是总是过不了几天就走了。后来，就没有人再多事了。偌大的晏湾，四五千口人，光腚棒子恐怕就是他一个。
自古以来，无儿无女，养老都是一个大问题。好在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五保户可以进敬老院，养老自然也就不用发愁了。刺歪子60岁那年，应该进敬老院了。可是一审查，他却不合格，原因是他名下有一个女儿。他一辈子没结过婚，哪来的女儿！大家都很诧异。谜底揭开了，原来是他叔父的儿子超生了，为了逃避处罚，把一个孩子登记在他名下。就这样，他失去了本该享受的养老待遇。
近几年，年龄越来越大，我已经很少回乡了，对刺歪子的情况也就不甚了了。现在，这位孤苦伶仃的老人终于被无常打扫得干干净净，在别人，可能是无关痛痒，而对他本人，到底是喜是悲，我不知道。
（本文作者系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宿州市散文家协会会员，安徽宿州作家协会会员、灵璧师范学校退休教师、《磬乡文学》执行主编，灵璧家园网优秀版主晏金福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