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南京重判一个国民党大特务,他抗议:陈赓可作证我立了功
1951年,经群众举报,南京法院逮捕并审理了一名解放前从事破坏党组织工作的一个国民党大特务,来自于中统,职位不低。经过重重审判,最终决定按重刑判决。
当南京人民法院院长宣判这一决定的下一秒,那个一直不怎么吭声的国民党特务表示抗议,他铿锵有力地说:“我不是国民党的特务,更没有做过对不起党组织的事。陈赓可以为我作证,我为党立下了大功!”
鲍君甫
法院的工作人员感到难以置信,有些人认为这个人肯定是想为自己脱罪所以胡说八道。然而接下来的话让大家震惊,“你们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和陈赓当面对质。我的工作就是陈赓安排的,他不来,我是不会服从判决的!我是清白的!”
院长一听这话,认为不论此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在撒谎,秉着实事求是不能冤枉一个人的原则写了一封法院书函给陈赓,信中请求陈赓可以对此事给一个明确的说法。
等了几个月,才等来陈赓的回信,院长看到信,感慨万千:“幸亏没有匆忙审判,不然这要冤枉一个好人啊!”
陈赓的回信究竟写了些什么?这个人是谁?他真的为党立下大功了么?
陈赓迟来的回信
1951年,担任南京市人民法院院长的是鞠华。鞠华是个很正直的人,1937年加入了共产党,历经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解放后被调到南京法院工作,他审理案件讲究证据确凿,调查线索非常有耐心。
他目前遇到的棘手的案子就是涉及到需要陈赓作证的鲍君甫案。作为老革命家,鞠华心里清楚地知道他们有大批地下工作者潜伏于敌营,除了上线之外,即使都是共产党员,见面也很难辨认出彼此的真实身份。
所以,当他听到鲍君甫自述是地下工作者之时,还能提到让陈赓作证,他认为此案有蹊跷,不能轻易断案,不然很可能是冤案。那些不顾自身性命、行走于刀尖的同志不应该被冤枉,他必须还对方一个公道。
然而他的信函发出去之后,陈赓那边迟迟没有回信。鞠华不急,上面有规定,办案必须讲证据,不能急,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等了好几个月,才等来陈赓的回信。陈赓在信中表示抱歉,耽误了南京市人民法院审理案件。
原来,鞠华的信函发过去之时,陈赓正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没有及时收到信。
陈赓
新中国刚成立那段时间,陈赓先去了越南战场,作为军事顾问与指挥帮助越南军队对抗法国殖民者。当1950年10月,抗美援朝打响了,彭德怀担任总司令带着志愿军们前往朝鲜战场。
1951年,陈赓接受中央军委的指令赶赴朝鲜战场,作为司令员带领第三兵团与美国士兵为首的联合国军展开世纪较量。
南京人民法院发给陈赓的信函因为陈赓本人暂时无法接收到于是被云南省政府转发到了中央军委,中央军委通过军事渠道把信函送到了远在朝鲜的陈赓手中。
陈赓打开信函一看,内心不由自主产生一阵悸动。尽管时隔多年,陈赓依然记得鲍君甫这个人。那还是大革命时期,他和周恩来同志一起统领中央特科,鲍君甫同志就是他给安排的工作。
后来鲍君甫因为意外和中央特科失去了联系,陈赓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他的消息了,没想到人生何处不相逢。只是谁也没料到,忠心爱国的好同志鲍君甫竟然会被误认为国民党的特务,陈赓不免感到心痛与无奈。
他提笔写下了回信:
“10月29日(51)刑字5237号公函接悉:关于鲍君甫(又名杨登瀛)之供词是否属实一事,据我所知,鲍确系1927年起即与我党发生关系,1931年以前在工作上曾和我联系,在此期间对党贡献颇大。我被捕时,曾在南京宪兵司令部与他同狱,此时表面上还好,以后任伪中央感化院院长,据说表现不好,其他详情不知……仍以注意、管制为好,特此函复。
陈赓 11月24日”
写完信,陈赓立即安排人把信送回国内送到南京市人民法院院长鞠华的手上。
鞠华看到这封迟来的信,说不清是什么思绪。可贵的是,陈赓证明了鲍君甫是一名好同志。
鲍君甫是如何走上红色特工之路的?他又为何在1931年之后与中央特科失去联系?为何后来他不回归组织?
潜伏于敌营—千道万道都是无间道
鲍君甫出生于清朝末年,正是旧中国最苦难的年代,祖籍在广东省香山县。那个时代的留学潮也影响到了鲍君甫,他去了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
在日本的那些年,鲍君甫会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对日本的文化、民族性格、风俗习惯、经济和政界有深入的认识。1919年,他从日本回到上海,去了一家日本商行担任职员,写一些通讯稿件。
1919年,是中国革命进入新阶段的时代。这一年,巴黎和会上,作为战胜国之一的中国被美国、英国、日本等帝国主义国家瓜分领土,引起全球华人的愤慨,爆发了爱国的五四运动。
爱国主义思潮席卷全中国,鲍君甫也大受震动,1924年,他加入了国民党。以当时的眼光来看,国民党那时和共产党展开合作,形象还是正面的,打着“三民主义”的旗子,呼喊着拯救国家。
相比较而言,共产党那时组织力量很小,还没有发展武装力量,没有掌握政治大权。鲍君甫在此刻选择加入国民党符合当时的国情。
鲍君甫抱着一腔报国的热血参加革命,然而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人公然背叛了革命。鲍君甫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感到愤懑。他在此时看清楚了蒋介石那群人的真面目,他们是打着救国救民的幌子谋取私利,不惜把中国拉入深渊。
鲍君甫那时年轻气盛,他参加了讨伐蒋介石的运动,很不幸被逮捕了,扔进监牢。幸亏蔡元培凭关系保释了他,鲍君甫出狱后,心灰意冷,在上海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休养身心的这段时间,鲍君甫广交朋友,名震上海滩的青帮人士,还有当时担任洋务工会负责人的杨剑虹,都成了他的好朋友。
出乎意料地,杨剑虹和陈立夫认识,投奔了他。陈立夫是四大家族的人,是国民党内部的掌权人之一。杨剑虹受到陈立夫的赏识和信任,后期进入了国民党的中统,也就是特务那个部门。
杨剑虹发迹之后想起了好朋友鲍君甫,鲍君甫结识杨剑虹之时已经取了一个化名“杨登瀛”,鲍君甫就去了中统那里任职。就在那一年,身在中统的鲍君甫遇到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老熟人—陈养山。
陈养山此时是中共中央特科的一个精英,直接受周恩来和陈赓指派。陈养山和鲍君甫在1925年就有来往,因为参加革命以及国共合作的缘故,鲍君甫和陈养山有了交情。鲍君甫还给陈养山找过秘密收信地点,互相欣赏。
陈养山
再次相遇,两个人都感觉这是莫大的缘分。坐在一起喝茶叙旧,聊着聊着,陈养山知道了鲍君甫居然在国民党特务机构那里工作。这个信息含量就太大了,陈养山作为地下工作者的职业素养让他觉得眼前的鲍君甫是个可以发展的人。
陈养山将鲍君甫的事情告诉了周恩来,周恩来敏锐地感觉到,鲍君甫既然能参加讨伐蒋介石的运动,说明他心底良知尚存是真心想救国的,于是让陈养山发展鲍君甫成为中共中央特科的人。
陈养山是如何发展的呢?不得不说,中央特科的发展手法真是光明磊落,从不玩虚的。陈养山带着鲍君甫参加中央特科的一些重要会议,鲍君甫开开心心地参加了。
听完一段时间中央特科的会议之后,鲍君甫早就动摇的内心再次被震撼。他在日本留学期间接触过共产主义思想和书籍,亲自接触周恩来、陈赓等共产党员之后,鲍君甫感悟到只有中共走的共产主义道路才能拯救国家和人民。
过了一段时间,鲍君甫在陈养山他们没有主动询问的情况下把中统特务的活动计划告诉了陈养山。一来二往之间,中央特科也在考察鲍君甫是不是真心想加入共产党,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双方的考察期都过去了,他们看出彼此都是一路人。
四月中旬,因为叛徒的出卖,罗亦农同志被租界巡捕给逮捕了,又被转移到国民党中统。鲍君甫和陈养山他们计划营救罗亦农,可惜计划失败了,罗亦农在21号不幸牺牲。
鲍君甫利用手里的关系打探到了是郝稚华夫妻俩与何家兴出卖的罗亦农,把消息通知给了陈养山他们。
鲍君甫既然是真心想加入中央特科,于是1928年5月,中央特科的负责人之一陈赓正式和鲍君甫面对面开门见山展开对话。他们约在了上海霞飞路的一家咖啡馆,两个人交谈了很久。
陈赓问:“同志,你想好要走这条路吗?很危险。”
鲍君甫淡然一笑:“我想我们都是很小就立志要拯救国家,走过很多弯路。时至今日,我终于找到了这条路,我愿意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陈赓对鲍君甫的话感同身受,“欢迎你加入中共中央特科!从今以后,你和我的助手刘鼎也就是咱们情报科的副科长单线联系,连德生同志就负责你的警卫工作,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从这之后,鲍君甫开始了双面特工的生涯。为了让鲍君甫能够得到中统一把手陈立夫的信任,陈赓将一些无用的活动地点和一些不重要的内部文件透露给鲍君甫。
收到内线信息的鲍君甫每次带人“搜捕”都“不虚此行”,渐渐地,陈立夫觉得鲍君甫是个人才,办事能力强,也会来事儿,虽然没有立刻提拔他,但是记在了心里。
那时的大上海,讲究派头。为了让鲍君甫可以和国民党上层人士搞上关系,中央特科破例在经费极少的基础上给他买了一辆别克轿车。钱花出去了,也得到了相对应的回报,鲍君甫和高官显要攀上了关系,为地下工作的开展奠定了好的基础。
当年八月份,介绍鲍君甫进入中统的杨剑虹因为一桩贪污受贿案被调查。这个案子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也涉及到国民党内部的政治斗争。最终以杨剑虹自杀结束。
杨剑虹自杀后,陈立夫推荐鲍君甫担任国民党中统调查科驻上海的特派员,也是国民党驻上海特务机关的负责人。蒋介石还签了委任书,他估计不知道这个改名为杨登瀛的人就是曾经那个参加讨伐他的运动的鲍君甫。
身兼要职的鲍君甫利用职务之便将中共特科的一些特工分批安插进了国民党中统机关内。最有名的是钱壮飞,钱壮飞被安插去特务头子徐恩增那里担任了机要秘书。因为鲍君甫的助力,国民党中统就如筛子一样,暴露在了中共中央特科的眼皮底下。
这一年秋天,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从一个中共叛徒手里拿到一个密信。通过密信,可以破解中共地下组织的一个机关。鲍君甫被指派负责去中共地下机关抓人,他明面上不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指定地点。鲍君甫让手下把人带走之后,立即告知陈赓,陈赓采取了紧急应对措施。
第二年八月下旬,中共叛徒白鑫出卖组织,将杨殷、澎湃等人一起开会的时间地点说给了中统。鲍君甫在行动开始前两个小时意识到党地下组织被出卖了,这次行动一定不会空着手回来。他很想通知给中央特科,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逮捕澎湃、杨殷等人后,鲍君甫把他们的车辆经过的地点和时间告诉了陈赓。陈赓等中央特科精英在路上准备劫囚车,但是很不幸,行动失败了。
陈赓让鲍君甫查清楚谁是出卖他们的叛徒,一查竟然是白鑫。中央特科制定了锄奸行动,鲍君甫秘密查出了白鑫藏身的地点,将消息传递给陈赓。为了拖住白鑫,鲍君甫多次到白鑫的住宅和他打麻将,锄奸行动当晚,鲍君甫就在现场。
夏季的一天,有个帮派的小混混找到了鲍君甫。拿着一份文件说要卖给他,鲍君甫笑了:“什么文件值得我花钱买?”
小混混神秘一笑:“共产党的内部机密文件,值不值得你掏钱?”
鲍君甫心里一咯噔,但面上神色不变,“钱可以出,但这个文件是从哪里来的,必须说清楚,我可不想被骗”。
小混混没想那么多,报了一个名字:陈慰年。
鲍君甫给了小混混两根金条,而陈慰年这个叛徒走进了锄奸队的视线。
1929年九月份,任弼时同志被租界巡捕房逮捕,鲍君甫得到消息后立马跑过去拿钱疏通又答应给好处,最终把任弼时救了出来。
第二年四月份,中共一个叛徒黄第洪写信给蒋介石,想要密谋引出周恩来同志,然后交给国民党中统带走。蒋介石非常高兴,就把任务交给了徐恩增负责。
徐恩增派去和黄第洪接头的恰恰就是鲍君甫,鲍君甫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给刘鼎,刘鼎告知周恩来和陈赓。周恩来同志因此逃过一劫。
第二年,重要人士关向应和一箱绝密文件一起被巡捕房带走。因为租借巡捕负责人不认识汉字,鲍君甫立马通知陈赓的助手刘鼎扮成“中共文件专家”帮忙看看文件上都写了些什么,是不是机密文件。
刘鼎进去后,把文件“偷梁换柱”,留下了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文件。巡捕房和中统都找不到关向应是共产党员的证据,也没处理。过了几个月,中共中央特科派人请了一个律师把关向应保释了出来。
鲍君甫巧妙地行走在中统内部,如果不出意外,他会一直在敌营潜伏。但是中共最大叛徒顾顺章的叛变改变了他以及很多人的一生。
顾顺章在没有遭到任何严刑拷打的情况下主动叛变了,他见到蒋介石之时还想与之握手,然而蒋介石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愣是没伸手。
顾顺章叛变的消息本想被保密,中统是想“撒网,捞大鱼”,但是他们内部的争斗决定了此事不可能绝对保密。钱壮飞等潜伏在中统内部的红色特工把消息传递给中央特科,陈赓提醒鲍君甫赶紧“跑路”。
陈赓原本跑了,但因为治疗腿伤被叛徒出卖,被反动派抓住了。鲍君甫因为被怀疑为中共中央特科工作也被关进去了。他们两个人在南京宪兵司令部的监狱里又碰头了。
鲍君甫在监狱里还有一点点人脉,让他们帮忙照顾陈赓。陈赓对鲍君甫说:“虽然今天我们进来了,但相信咱们一定能出去。你要相信,共产党一定会带领所有中国人取得革命的胜利,党组织永远不会忘记你作出的巨大贡献。”
鲍君甫听完心里五味陈杂,他有些感动,但不知道说什么。在监狱里,鲍君甫受到了严刑拷打,但是他始终没有出卖党组织。
第二年,他曾经的上司张道藩用尽关系把他营救出来。张道藩之所以出很大力气救鲍君甫,是因为鲍君甫曾经帮过他一个大忙。中统的徐恩增也没有死死咬住鲍君甫,因为国民党内部的派系斗争太激烈,如果咬死他的得力手下鲍君甫是中共的双面特工,他面子上过不去不说,还会因此被倒打一耙受到牵连被污蔑都有可能。
种种原因,因缘际会,鲍君甫又恢复了自由。然而他却从此和中共中央特科失去了联系。陈赓比他先出狱,出去后,中共特科以及地下组织都转移出了上海。
顾顺章的叛变,对中共的影响巨大。直接让共产党将重心从城市转移到了农村,陈赓和周恩来等人的远走,让鲍君甫的红色特工生涯划上了终止符。
解放后,摆茶水摊维生的鲍君甫被举报曾经是国民党中统的特大特务,害过很多共产党员。鲍君甫原本不想透露真实身份,直到被判决处以重刑。
鲍君甫认为他不能承受不白之冤,当场要让他的老上司陈赓为他作证,他曾经是一名红色特工,为共产党立下很多大功。陈赓也说过,革命胜利那一天,共产党不会忘记他。
鲍君甫苦等好几个月等到了陈赓的书信作证,他曾经的介绍人陈养山当时听说鲍君甫的案子,正在司法部担任副部长的陈养山写信给南京公安局的局长为鲍君甫作证。
陈赓和陈养山多年后听说曾经的老战友还在人世,百感交集,高兴又愧疚。他们商量给鲍君甫一点生活上的救济,因为鲍君甫在共产党最艰难的时刻给予了他们帮助,也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他们觉得照顾鲍君甫是理所应当的。
1956年,鲍君甫坐上南京军区的军车到了北京,在那里,他见到了他的老上司陈赓和老战友陈养山,还有一些曾经受过他的保护活下来的人。
陈赓握住鲍君甫的手,感慨地说:“没想到一别数十年,实在有愧于你。我曾经说过,我们一定会取得革命的胜利,更不会忘记你。”
鲍君甫红了眼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沧海桑田,风云变幻,有一瞬间他想起了他们在上海战斗的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
鲍君甫和很多红色特工一起,在国家处于危难之际,走上了地下工作之路。他们没有考虑过自己,当他们以反面的形象出现时,只有那些知道真相的人才会理解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是不理解甚至把他们当做敌对势力处理掉,这是他们选择走这条路之前就明白会付出的惨痛代价。
他们身在炼狱、潜伏于敌营,甘愿当国家独立的垫脚石,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际,他们只能奋不顾身,挽救于万一。也许他们的肉体会陨灭,但他们的灵魂与所有爱国的中国人同在。这是一种信仰,是一种精神,是中华民族儿女伟大的爱国之心。
感谢所有为了国家为了民族深藏于地下的中华爱国儿女,也许其他人不能一一得知你们的名字,但灵魂与你们同在,同呼吸,共命运!中国因为有你们而骄傲,民族因为有你们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