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我的心已先你在路上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随笔

录取通知还没下来，傻妈们又出现了，一如三年前的我。

我的心已先你在路上

文∕张亚凌

十八岁的儿子将去北京上大学，我是提前十天还是半个月开始准备的？不知道，兴许是一个月前，又或者是高考成绩一出来？反正招生网上一显示“提档”，我的心就被提走了。

北京在陕西的北面，以我少得可怜的地理知识明确推断，越北越冷。儿子的穿着是不是整体上应该加厚点？小问题小问题，先放一边，铺与盖才是第一件大事。

网上说学校里卖被褥，如果是黑心棉呢？一切皆有可能。还是自己带吧。我手拙，别说缝被褥，就是衣服上开个缝，都是中国好舍友老王同志搞定的。于是跑遍小城所有做床上用品的，不谈价格只看质量，选了一家做蚕丝被的。被子褥子枕头做好，被罩褥罩床单枕套得换洗，做两套？不行，得三套，颜色与天气要和谐，春秋不热不凉一套亮色，夏天浅色凉快，冬天深色暖和。

三趟，我大汗淋漓地抱上了六楼，儿子一撇嘴道，麻烦。

接下来就是衣服了。几乎天天上街买，开学就入秋了，T恤，衬衫，羊毛衫，保暖衣，毛衣，羽绒服。直到过年前的都应该准备好，随取随换，不能为难孩子，不方便的话一扛，就着凉感冒了。

那家伙又懒得上街，第一次去大量拍图片，回来后他挑选，第二次买，得说好大小不合适可以随时换，第三次可能换。这不是折腾他妈吗？被人家折腾着还很快乐。不会当妈的，都这德性？

战线最长的是买衣服，为此那家伙还跟我屡屡吵架，质问我“上大学为什么就必须穿新衣服”。不管他，裤头袜子得勤换洗，十个裤头二十双袜子！所有衣服，买回来就洗好晒干，折叠好打包。

下来是生活用品了，原本和儿子说好了，让他到学校买。可是，可是环境的作用是巨大的。一妈妈说，瞧，我给我孩子把洗头膏护发素洗面奶擦脸油沐浴露花露水……都买了。孩子从没离开过咱，咋知道啥好啥不好，粗心得都不知道自家一直用啥牌子。也是，用时啥都没有就狼狈了。于是一大袋子就拎回来了。一拍脑袋，这些洗的东西让我想起浴巾，忘买了。真得感谢伟大的联想。

又一妈妈说，小东西才容易忘，像指甲刀，小剪子，鞋刷子，澡巾……用时才会想起的东西，咱不准备好还指望那些——慌得像兔子。于是赶紧抄下人家妈妈买的，唯恐忘了什么。中国好妈妈到处都是，我还差得远呢。开始买小零碎。对了，洗脸洗脚的毛巾忘了。天是蓝的地是绿的，蓝色做洗脸用，绿色擦脚。瞧我脑子，多好使。

“是我上学还是你上学？再买我就不上了！”多年母子成冤家，我已经习惯了那种威胁立马讨好谄媚妥协，说着“再不了再不了”。他也知道，我会一如既往。

睡到半夜，醒来，思考的永远是一个问题：还有啥该准备而没准备的？说给儿子时，他调侃道，不放心你就陪着我上学，不反对。而后就满脸不解地说，不就是到北京上个大学，你就像搬家一样。

哪里是搬家那般简单，是把心提溜出来了，再放都放不妥帖了。或者，我的心已经先你走在去北京的路上了，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