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仕凯：本土化现代国家理论的探索 | 聚焦年会

2021年1月8日，由政治学人团队策划的“政治学基础理论：坚守与创新”大学问研讨会在上海交通大学举行。

本次年会有众多国内知名政治学人倾力加盟，带来了一场精彩的思想盛宴。B站直播实时在线观看人数超2万人，嘉宾会议演讲产生了广泛影响。政治学人平台将陆续发布专家观点，期待您的持续关注！

  嘉宾介绍  

汪仕凯

汪仕凯，华东政法大学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政治学系系主任。汪仕凯教授近年来在《政治学研究》《世界经济与政治》《社会学研究》《学术月刊》等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数十篇，出版专著两部，主持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代表性作品有《政治社会：一个中层理论》《劳资冲突新常态与治理政策的选择》《国家治理的民主之道》《国家发展战略下的新工人》等。

  内容速递  

《本土化现代国家理论的探索》

图｜年会现场

汪仕凯教授的发言主题为《本土化现代国家理论的探索》，主要论述了根据中国现代国家构建的历史经验创造现代大一统国家理论的问题。

首先，汪仕凯教授剖析了政治学基础理论面临的两大挑战。受到西方政治科学理论的冲击，国内政治学界意识到方法论是研究的一个短板，但是对于中国政治学的发言来说，仅仅提升方法论是不够的，深化和拓展政治学基础理论可能更为重要。当下深化和拓展政治学基础理论面临着两大挑战，一是由于脱离现代政治史，国内政治学对现代政治学理论的认识比较简单，二是受西方理论的影响，政治学理论没有真正做到本土化，这一挑战更为艰巨。基于此，汪仕凯教授提出了他的思考：如何立足中国现代国家建设的经验，创造本土化的现代国家理论。

其次，汪仕凯教授重点介绍了他对本土化现代国家理论的研究，主要分为中国现代国家构建的特殊性、中国现代国家构建的过程和中国现代国家构建的成果三个部分。在很早以前，汪仕凯教授就有这样的疑问：西方主要是以民族国家理论去解释现代国家的建构问题，对于中国而言，中国有着悠久的政治传统，在东西汇通后却建立了与西方不同的现代国家，无论学者们对西方的民族国家理论如何解释，都和中国现代国家建构的经验有根本差异，那么如何立足中国现代国家建构的经验，提出不同于西方的现代国家理论？古代中国王朝国家所塑造的多民族共同体奠定了中国现代国家建构的历史前提，而帝国主义持续入侵则使中国现代国家构建成为了一个长期的社会革命过程。中国现代国家构建的特殊性在于，由于中国不存在一个已经形成的国族作为基础，以民族为单位进行国家构建将会导致多民族共同体解体，因此中国现代国家建设的关键是如何能够将多民族共同体完整的融入现代国家之中，这不仅仅是民族构成的问题，更是疆域的构成问题。这一特殊性使得中国现代国家构建必须破解一个悖论：既要建立一个现代国家又不能建立一个与西方一样的民族国家。

这一悖论的解决主要是由中国共产党完成的。具体而言，为了能够将多民族共同体完整保存下来带入到现代国家之中，中国共产党对现代国家构建主要解决了三个重要问题：

第一是中国共产党从多民族共同体的成员出发，在阶级划分的基础上，通过国共合作，结成革命阶级联盟。但是，革命阶级联盟内部关系复杂，中国共产党在大革命时期没有坚决地掌握领导权，进入革命阶级联盟的各种势力并没有成为一个整体力量。第二是中国共产党以阶级斗争为支点推进社会革命，在社会革命中不断廓清、整合革命阶级联盟，进而确立了中国共产党对社会革命的领导地位。第三是中国共产党创造性的运用民主集中制，将进入革命阶级联盟中多民族共同体的绝大多数成员塑造为整体性政治力量即人民，人民是中国共产党同广大群众紧密结合的产物，中国共产党以人民为根基建立了现代国家。

中国共产党对民主集中制的创造性运用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中国共产党依靠民主集中制在组织形态上发展成为超大规模的先锋队，从而为其深入中国社会提供了基本支撑。其二，中国共产党自身为中心创建了很多外围组织，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组织网络，强大的组织整合能力足以将多民族共同体的成员凝聚起来。其三，民主集中制不仅被用于党内，还被用来处理共产党与民众的关系，形成了群众路线这一独特的政治过程。中国共产党正是凭借对民主集中制的创造性运用，不仅使自己成为了一个具有高度内聚性的整体，而且以自己为领导新核心进一步将进入革命阶级联盟的多民族共同体的成员凝聚成为一个具有高度内聚性的整体，这就是人民。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人民”与现代政治学中的“人民”有巨大差异，在中国共产党的语境中，人民不是一个抽象的整体，而是一个组织化的、不断发展的、需要不断被塑造的政治实体。

中国共产党将多民族共同体的成员在最大程度上塑造成为人民的过程，其实就是充分利用现代政治资源重建政治中央集权的过程。政治中央集权是古代中国政治大一统的实质所在，而中国共产党对政治中央集权的重建，就是在现代政治条件下辩证延续了古代中国的政治大一统，借用林毓生先生的话，这是一个“创造性转化”的过程。中国共产党对政治大一统的创造性转化的集大成者就是构建了现代大一统国家，所谓现代大一统国家就是指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依靠政治中央集权的国家制度，实现了多民族共同体和现代国家制度相结合的现代国家。现代大一统国家，既继承了中国几千年的政治传统，又创造性的使用了现代民族国家积累的政治资源，是“合二为一”，但是，中国共产党创造的现代国家，却既不能简单地还原为古代大一统国家，又不能还原成欧洲的现代民族国家，对于古代中国的大一统国家和欧洲的现代民族国家而言，当代中国国家完全是一种新的现代国家，因此恰如庞朴先生所言，“合二为一”又要“一分为三”。

最后，基于上述分析，汪仕凯教授将现代国家的类型分为两种：现代民族国家和现代大一统国家。欧洲创造的现代国家是现代民族国家，但是现代民族国家不同的是，当代中国国家则是现代大一统国家。现代大一统国家和现代民族国家集中体现了中国和欧洲政治发展道路的交叉和分野，两者共享了一个基本的现代政治资源，但是都完成了各自的现代政治创造。现代大一统国家和现代民族国家，在政治基础、价值取向、制度设计、治理过程等方面都有着明显的差异。对现代大一统国家的创造，是中国共产党对中国现代政治发展所作出的最为重要的政治贡献。现代大一统国家是非常值得深入研究的政治学基础命题，构成了政治学本土化的一个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