緯子：小学生们的交易
今天下午5点半，我在凤天路树人小学大门和华彩农贸市场之间的坝子边，看到了这样的情景：一位戴着口罩、身穿一身蓝色半新牛仔服的女教师，对着三个背着双肩包的小学生，在说着什么。
引起我注意的是，那位正在说话的年轻教师，左手拿着一盒红色硬壳的中华牌香烟，旁边站着两个婆婆样和一个爷爷样的大人，他们一定是来接孩子放学回家的。
有故事，我在旁边驻足，想听个明白。
个子高高的女教师说普通话，她问小男孩甲：“你这盒烟是哪里来的？”
小男孩甲回答：“是丙给我的。他经常抄我的作业，昨天就给了我这盒烟。”
高矮相当、瘦一些、脸盘儿小一点的小男孩丙，在旁边规规矩矩地站着，像立正似的。
女教师又问：“你这是在帮助同学吗？”
小男孩甲回答：“是他要抄我的，我又不好不给他抄。”
“你把烟拿回家去，放在了哪里？”
“放在我自己的抽屉里。”
“家长不知道吗？”
“他们不会翻我的东西的。”
“你这样做，对吗？”
“不对。今后改正。”
“好，这样就好！记住，这不是在帮助同学，这样做是害了他。你回去吧。”
“谢谢老师的教育帮助。”小男孩甲对着女教师规规矩矩鞠了一躬，和自己的婆婆离去。
吔，这娃儿还很有礼貌啊。
接着，女教师又问小男孩乙：“你是怎么知道甲有这盒烟的？”
乙回答：“他各人给我说的。”
“你为什么要他给你两支烟？”
“我想知道这烟是个什么样儿，是真的还是假的。这烟很贵的，四十多块钱一盒。”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过年过节，我爸会买一两盒，平时舍不得。”
“有这种好奇心也是正常的。希望你把注意力用到学习上。”
“谢谢老师的教育帮助。”小男孩乙也对着女教师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和另一个婆婆匆匆离去。
就剩下小男孩丙了，他依然站得直直的，低着头。站在一边还在陪着他的，当然就是他的爷爷了。
“看着我的眼睛！”女教师语气可有点儿不同了。
小男孩丙抬起了头，怯生生地仰望着眼前的老师。
“你说说看，为什么要送给甲这盒中华烟？你这烟是哪里来的？这么贵。”
“我自己买的，用我各人的零用钱。我抄了很多回他的作业了。”
“老师不指望学生个个都能够成绩好，但是老师要求你们每一个同学都要诚实，做一个诚实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小男孩丙的头又低了下去。
“把头抬起来，看着老师！”这回是爷爷开口说话了。他知道，得好好配合老师，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家孙娃子。
小男孩丙的头又抬了起来，失神的眼睛流露出心里的胆怯。
这爷爷瞥了我一眼。我觉得他多少有点儿不安逸我，嫌我闲着没事在一边儿看热闹。
这三个小男孩儿大概都在十来岁，女教师不过三十来岁吧。其实，开始我还很想用手机拍下来，好写一篇配图的短文，发到微信里给大家看。但还是觉得有些唐突，就放弃了。
小男孩儿嘛，这不稀奇。
记得大跃进那年，我读小学四年级，还和班上打架最得行的一个同学合伙买了一包长江牌香烟呢。那时候可没有现在的小孩儿这么有钱，一个人出了一角钱。烟是在蹲厕所的时候偷偷抽掉的，说是那样的话就闻不到臭味儿了。
我那同学是个大脑壳，个子不高，名叫姜照远。六十多年过去了，不知他现在在哪里。
女教师凑近了小男孩丙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话，说些什么我就听不清了。
算了吧，我还是知趣些，该走开得了。我还要去买点儿水叶子面呢，晚上吃炸酱面。
周世伟，网名纬子，退休医生。重庆一中老三届高66级学子，曾经上山下乡当过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