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微澜：金山夜话 20131031

亮一件如今看来算是暴殄天物的制作罢，这个大口径的笔洗，是上好的越南黄花梨油梨，一木一器。同样尺寸的材料，大概可以制作独板的皇宫椅子座面。
曾见识过更大的制作，口径大概五十好几的越黄巨碗，2008年已经是六位数的水平，虽然材质糠梨。
材料充沛的时代，越南黄花梨就这么被挥霍，于是难以为继，空留一声叹息。不过区区数年前还被不少京城专家名嘴贬斥为傍海黄大款之“小三”的越南黄花梨就这么一不小心地成了如今的奢侈品。奢侈品的特征有三：稀缺的，昂贵的，非必需的。
越黄在神州大陆的这一轮回，窃以为始于上世纪末的公元1997年前后。那时候的海南黄花梨，已经稀缺，已经昂贵，已经非必需。伍氏兴隆主人至今记得，当时的海黄板料已经高达十六至十八万元一吨，供给尚难以为继。于是转向专注价格便宜，货源充沛，尺寸阔绰的一衣带水的穷兄弟之越南黄花梨。其实兴隆第一票的越黄买卖，原本是以海黄的名义。卖家谎称出自海南林业局的罚没物资，天朝特色，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稀奇，比如超生的社会抚养费成了计生官吏的月例。不虞有诈的兴隆吃下去之后发觉有异，然后是源源不断的后续供应，价格一路地高开低走，从吨价六位数溃退到一万有余。。。物以稀为贵。
越黄真正扬眉吐气的年份，是公元2007。从此成为稀缺的，昂贵的，非必需的。
大概也可以这么说，1997至2007的十年间，越黄的加工制作，主旋律是大度，大气，大方。反过来说大概是挥霍。然后王小二过年，然后巧妇难为，直到今天。当年大度大气大方的大手代表，家具领域首推广东台山伍氏兴隆。大概在2003年前后，后起之秀有仙游，如今的天朝红木家具之都。仙游以实木雕刻工艺起步，龙头企业大家之家最初的名号是庆财艺雕。2002年进京的庆财艺雕易名大家之家，那一年，曾经主政福建并关照支持庆财艺雕的地方督抚大员，晋身九龙治水。打住。
黄花梨家具领域的大手代表叫做伍氏兴隆；家具之外的领域，比如文房清供，至少在光素范畴，大手人物，非吴永强莫属。这一种代表，叫做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直到公元2013年的今天，吴永强还在前面开路，或者说赌木，新近的代表作，是一块身价三百万，百多斤重的外观破破烂烂的老木头。走资派还在走。继续“暴殄天物”。
有时候无意中看到这些曾经的藏品的照片，不免心有戚戚。传奇就是如此的飘然而来，戛然而去。说不清，道不明，好比九一三之黑色星期五的“缘尽至此”。缘分这东西，那里有什么道理。无非是聚的时候珍惜，散的时候惋惜。如此而已。因为稀缺，因为昂贵，因为非必需。明天还是要继续。什么是必需？油盐柴米。对有的人来说，就是家庭。
这大概就是有别于必需品的奢侈品的意义。
顺便说一句，奢侈的对立面，叫做庸俗。什么叫做庸俗？晋代高人葛洪在《抱朴子·论仙》中有这样的陈述：“且常人之所爱，乃上士之所憎；庸俗之所贵，乃至人之所贱也”。因为“庸俗之夫，闇於别物，不分朱紫，不辩菽麦”。简单地说：庸俗就是一根筋的不分青红皂白， 紫檀也好，黄花梨也好，酸枝也好，柴木也好，通通都是无区别的木头。于是人人都是一样的螺丝钉，要么就是东西南北任党搬的一块板砖。殷鉴不远。
顺便也说一句，越黄笔洗中的紫檀象棋颇为坠手，口径大概五公分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