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简拙健,别开生面——黄宾虹的花鸟世界
黄宾虹先生的花鸟画别开生面,“淡、简、拙、健”应该是其最大的艺术特色。黄宾虹花鸟画的“淡”并不是普通的色淡墨淡,是从平淡中品出高妙来,是一种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意境之淡”。所以,他的花鸟画既有文人画的书卷气,又有了民间绘画的泥土气。含刚健于婀娜,寓大俗于大雅。
世人皆知黄宾虹的山水画堪称一代宗师,然而,他的独具风貌的花鸟画也鲜为人们熟知和推崇。他的花鸟画不是偶尔涉笔,而是从年轻到垂暮之年一直在画,早年他的花鸟画受扬州著名画家陈崇光的影响。继承的是沈周、陈白阳“观物之生”的理念,走的是草书笔法和水墨或色彩渲染来表现“物物有一种生意”的写意路径。所以较早期的花卉题材,多取山花野卉的用笔、落墨、构图,但见轻捷和单纯,尤其用色,唯美唯柔,似手边随意流泻的温情。专擅花鸟大写意的潘天寿先生就称黄宾虹先生山水为“绝妙”,其花鸟为“更妙,妙在自自在在”。
黄宾虹50年代初在北京琉璃厂各画店特别是宝古斋画店中,有很多署名“予向”的花鸟画,都是逸笔草草,简淡萧疏,淡墨浅色,类似游戏之作。有评论家认为黄宾虹的花鸟画可以80岁前后分为两个时期。80岁以前的花鸟画多用淡墨淡色法,笔法、墨法、色法都较简单、纯朴,似是追求清淡古雅的风格。80岁以后的花鸟画,一般多是以色为主、以墨为副的墨色结合画法,令人感到沉实浑厚,浓丽古雅,遒劲超逸,生动天然。
黄宾虹的花鸟画作品,比较注重写生。在绘画的过程中不断尝试和实验新的技巧和方法,把文人的深厚学养和艺术家特有的细腻敏感都渗透到作品中。他推崇以书法的笔法和金石的趣味作画,一波三折,波是起伏的形态,折是笔的方向变化。一勾一勒,无不暗合太极之道,天为一勾,地为一勒。黄宾虹在古人笔法论的基础上,总结出“五笔”说:“一曰平,如锥画沙;二曰圆,如折钗股;三曰留,如屋漏痕;四曰重,如高山坠石;五曰变,参差离合,大小斜正,肥瘦短长,俯仰断续,齐而不齐,是为内美。”在用笔上他又有特别的强调:笔力要“平”,笔意要“圆”,笔姿要“留”,笔势要“重”,笔趣要“变”。尤其是关于宿墨与清墨诸法进行突破性的研究与运用,这使他的花鸟画别开生面,洋溢着特有的黄氏风格。
黄宾虹的花鸟画作品,浑厚的用墨是别开生面的。用宿墨宿色籍助水分滋润和毫尖刚柔相济的功力形成特色。他的花鸟画多将花卉置于雨后、晨露里,甚至夜色中加以描绘的本领,使他的花鸟画在上海画坛别开生面,他的花鸟画以独有的内功和设色法,与大笔挥洒、外气张扬的“海派”花卉拉开了距离,从而独领风骚。黄宾虹他的墨法的独到之处,除了“浓、淡、破、泼、积”,由以渍墨、焦墨、宿墨使用得不同于古人而又超乎古人。
黄宾虹的花鸟画作品,在色彩上更是独树一帜。他吸收了民间色彩的感觉,在作品的表现中有明显的民间瓷绘色彩的特点,青绿和玫瑰红的运用特别得心应手,有民俗感而没有尘俗味,颜色组织搭配结合的真可谓妙不可言,特别注重用“脏”色和“浊”色,很多作品初看灰灰的一团,细看里面能包含着各种不同的细微变化,丰富厚重,精妙之至。
“点染写花”是黄宾虹花鸟画“探索”的一个重要点。黄宾虹在他90岁画的《芙蓉图》上题道:“以点染写花卉,含刚健于婀娜。”可见其喜悦自赏的心情。这幅画中,画家以概括而清朗的笔墨把芙蓉的秀丽和枝叶表现的淋漓尽致,笔墨的浓淡干湿,用笔的老辣苍拙,叶子的勾线在随意中流露出功底的深厚,画面中线条与书法的用笔同出一辙。黄宾虹的书法得益于钟鼎及汉印。他的花鸟画刚健婀娜,是其用笔之道,所谓“柔内含刚,虚中运实。”舒和遒劲而非一味雄强,稚拙中有朴茂之味,是其有别时人之处。画家常常钩花点叶,以点染之法着色,颇有积墨之美,古艳、丰富,平中见厚,厚而不失雅逸,一去前人涂抹习气。他的这幅画还用了“渍色”法,画面的色墨对比十分强烈,花的色彩鲜明响亮,如含露初放,十分艳丽,“富贵与野逸,刚劲与婀娜”兼备。黄宾虹说“水墨之中,含带粗滓,不见污浊,益显清华。”宿墨、渍墨得心应手的运用,构成了黄宾虹花鸟画,特别是其晚年花鸟画独有的大家风范,也给花鸟画坛吹来一股清新的空气。李可染评论黄宾虹的花鸟画:“笔在纸上磨擦有声,远听如闻刮须。我戏问黄师,他说行笔最忌轻浮顺划,笔重遇到纸的阻力则沙沙作响,古已有之,所以唐人有句诗:“笔落春蚕食叶声。”黄老师笔力雄强,笔重“如高山坠石”,笔墨功力达到了很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