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房子
房子的故事
房子是人们居住的地方,也是一个生命特定的生活需要,譬如父亲,他始终也不愿意离开那座他亲手垒就的老房子,那里融合了他的心血,弥漫着他浓烈地方烟草味和泥土味。一砖一瓦都记载了他的幸福、艰辛和憧憬。睡在房中木板铺上,简陋的火炕上,他的鼾声震天动地,离开那里,他就睡不安稳。老房子在林区小镇的车站下面,距离铁道线不远处的一个小院子里,四周是父亲栽种的山杨树,山杨树长得很茂盛,在山杨树下,他历经沧桑的脸上就会溢满笑容,那时他就像皇帝面对自己的领地一般满足与自豪。
在那群山峻岭之下,我家的老房子,一片绿意葱茏之间,那里记满了我生命最初的印记。我最初的啼声似乎像遥远的汽笛声一般回响在那一片蓝天中,那蓝蓝的炊烟从母亲的手中升起,那是永远挥不去的记忆。随着我的成长,历经无数房子,都只有那一座像儿时的摇篮一般,给我永远的归依感。后来参加工作,单位在一所老式房中。我投入地工作着,但仍然时而彷徨或寂寞。生活的喧嚣,无以安妥我朴素而生动的生命,但是那段日子,教会了我理性地重塑自己和升华自己,使我感到这种朴素的生活会给我很多的启迪。那所老式的房子中堆满了我读的书籍,我因此结识了古今中外无数思想艺术大师。应该说是他们让我认识了美和善,教会了我纯朴和高尚,对我一次深刻的教诲。他们的灵性如水一般洞彻我蒙昧而混沌的意念世界,使我灵魂深处受到了他们的思想和艺术的熏陶,使那些气息一天天滋养着我,我的灵魂一天天鲜活而充盈。
后来从林区走进城市,从那老房子和老办公室走出来,走进新的楼房,新的办公室。我带着父亲来参观,父亲脸上笑得像菊花似的,一个劲儿的说好,看看那办公室锃亮窗户和地板,新的桌椅,这是什么玩意?是电视?我说是电脑。父亲一个劲儿的点头说好好,然后拿出烟斗装上烟点着,他抽了两口,把同事呛得直咳嗽,但没人吱声。父亲全然没有在意,还在我和同事的办公室转了两圈,叼着烟斗,赞不绝口地走了。
后来同事对我说,你父亲抽的烟真呛人,你受得了吗?我说;我从小就在父亲烟味熏大的已经习惯了。
父亲在我家住了一个月,还是我和妻子劝说下才住的,要不他早就走了。他说太拘束了,睡不好吃不好上厕所还在屋里,我得回去,不行。在住几天我可能死在这儿了,死这儿你妈孤怜怜一个人躺在四道沟我不放心,我还得和她去做伴。父亲又回到那个林区小镇,回到那座老房子,直到他去世。
那次我回到林区小镇,去了我家的老房子。老房子已经拆除了。那些山杨树也都砍伐干净了,我看见一伙施工队正在那里挖地基,绑钢筋,要在这儿建一座住宅楼,是棚户区改造。我居于小镇,一个小屋中,我的往日的故事,我的记忆都蕴藏在这块泥土之中,已经成为一种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