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柯 | 母亲的擀面杖
女人的美,多体现在心灵手巧上。
母亲的美,体现在绝色的相貌上,做活的手艺却不怎么的美,她概不能和有着灵巧手艺的女人相比。
小时候的吃饭,很挠头,男人一般不管理家事,女人就要洗衣做饭,管理家道,而做饭是一个家庭的头等大事,蒸馒头,擀面条是基本活儿。
看过别人家蒸的馒头,圆鼓干净,要方就方,要圆就圆,棱角分明,而母亲蒸出来的馒头个个像个赖芽瓣,好似撕烂的棉花套子。
母亲刚嫁给父亲那会不会擀面,奶奶教的,父亲曾经告诉我们。
奶奶是老灵巧了,纺花织布,裁衣做鞋,蒸馒头擀面那是一流的水平,对貌美如花的母亲奶奶表现的不尽喜欢,觉得母亲有点笨拙,心思不活泛。
母亲为了能伺候好父亲,硬着头皮一边听奶奶训导一边做活,终学会了伺候人的老基本。
母亲出身书香世家,结婚前没做过这些家什,到我家后奶奶可不当母亲是大家闺秀,对母亲的训话像吆喝三岁小孩,母亲也曾和我说过。
母亲说多亏奶奶,要不是她教,她还不知咋擀面,蒸馒头。
父亲说吃母亲第一顿擀的面像鸭子拉屎,捞不出面来。
母亲咬着牙继续练呀练,终做出像样的面条,父亲明知唠叨也无用,也任着母亲这般粗糙。
几十年里母亲做活亦做不到那种灵巧精致,后来压面机使用并没让母亲解脱多少,父亲爱吃擀面,软软的,筋筋的,吃到嘴里软绵。就是保姆到我家,父亲还是坚持吃手擀面,可难坏了前后来我家的那些保姆。
多年后我出差回来,时不时像父亲一样吃母亲的手擀面。
母亲起身和面,刷子扫干净砧板,挥动那长长的擀面杖,一下接一下的来回滚动擀面杖上卷着的面片,滚动的过程中,面片一点一点的变薄,然后娴熟的摊开拿刀切面,那个切面一定是需要技巧的,我曾试验过:母亲切出的是挂面,我切出的成了二把刀的柳叶面,母亲看过噗嗤一声就笑了。
自母亲因糖尿病并发症导致双目失明后,我和父亲再也没吃过手擀面了。
心中有个忌讳,一旦吃面就想起母亲那双粗糙的手擀出的筋道面条,那个好吃的味儿,真是贴心到家了。
如今饭店,夜市摊叫卖的手擀面,丝毫引不起我的兴趣,哪里是手擀面?一种被欺的意味在里边,和母亲的手擀面比比,那叫混账面!
母亲走了,走的这些年,她的手擀面时时被我想起,虽然工艺粗糙,但味儿纯正,光鲜。
去酒店,饭摊上用餐不愿再说吃手擀面,无论噱头弄的再大,工艺夸的再精良,也难引起我吃它的兴趣,原因是与母亲的手擀面没法比,也不能够相比!
念手擀面,更念离世的母亲,她让我一直这么固执的沉湎,揪扯,眼泪忍不住再次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