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燕芳 | 女人 · 男人
男人·女人
深夜,我才下班,拖着疲惫的身躯,身影在淡淡的月色中显得格外孤单。 公司内大堆的文件,大堆的材料好像永远都整理不完 。没完没了的工作,毫无头绪的忙碌,致使我的家庭似是而非了。
回到家里,一头栽到床上,失魂落魄的躯体总算短暂的安歇。当醒来时,感到全身轻松自如,有使不完的劲,整个人也变得兴奋莫名。
卫生间里灯不亮了,我一个人风风火火地扛着扶梯爬上爬下,更换好电灯泡;水龙头坏了,我拆卸了重新维修好。我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只等等着老公回来给他个惊喜。
门打开的一瞬间,老公却惊愕失色,整个人吓得身子踉跄着后退数步。
“你是谁,赶快离开我家?”
他颤抖地尖叫着,还拿出手机,手哆嗦地拨打着电话。
“我是你老婆啊,你开什么玩笑?”
“老婆?你疯了吧!小偷,你冒充我老婆也没用!”
老公一步步往后退,退到厨房拐角处,猛然抓起厨房里那把明晃晃的菜刀,对着我的方向乱晃。
我怀疑老公在外受到了极度刺激,大脑有些错乱。
“别,别,你听我说,你是李冬明,今年三十一岁,在电视台上班,是不是?”我顿时慌了,焦急不已地哭诉道。
“你这个小偷,了解得还不少,踩点踩得好,可你还是赶快滚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要报警了!”。他眉头一皱,提高了嗓门,又瞅了我一眼,对我有深深的警惕和戒备地说。
我一听更急了,整个人不知所措,我突然孔武有力地扑向老公,边哭边拉扯他的领口,又紧紧攥住他冰冷的手心,他猛地用力把我推开,手中的菜刀几乎砍在我的身上。我的心倏地一疼,觉得老公可能是受到别人的蛊惑,谜团一时难以打开。我深深地凝视老公片刻后,只好怅然地离开这个家。
此刻城市的街道热得滚烫,昏昏沉沉,发闷,没有一丝丝的风,我失神地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路人却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
我走到一家珠宝店前,锃亮的玻璃镜面映射出一个陌生而怪异的面孔,我惶恐不已,几乎要昏厥了过去:婀娜多姿的女性柔美身躯已消失殆尽,下巴赫然长出了胡渣子,喉咙处长出一个喉结,雪白肌肤变成古铜色。这难道是我?这个人是我?!我失声叫道。
一道粗矿的声音从牙缝中传来,这样的我丈夫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刹那间,我被不幸砸得晕头转向,整个人都孤独无助。
深夜,我只好到一家酒店栖息,关了灯我蒙着被子呜呜痛哭,泪水打湿了枕巾。我抬头凝视着黑暗,突然感到自己不过是被生活摆弄的可怜虫。原来的我也是小鸟依人的女人,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激烈竞争中,为了兼顾好家庭和事业,我在繁重的忙碌中喘不过气来,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慢慢成为女汉子。家庭料理妥当的同时,工作上更是老板倚重的得力助手。繁重的工作和生活,这一切都构成了我全部的生活内容,每天如芒在背,我想这就是我变异的原因吧,只怪自己活得太用力。
这个时候,酒店房间的电视上正播放着一则寻人启事——
寻妻,芳龄28,走失时身穿绿色外衣,短头发,西装服,如有见者速联系,重酬!
寻人启事还附有我以前女性时的甜美照片,那又如何,李冬明已走失了我,我整个人布满了死气,心被深切的悲哀所攫住,世界已容不得我这样的怪物生存了吧,已经没什么事值得我等待,不久我将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
我站在奔腾不息的江边,寒风刺骨地吹来,雨点扑闪在我的眉毛上,模糊了我的视线。
“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心事想不开吗?”一位白发苍苍,佝偻身躯的老伯在我身旁嚷道。
“我变成了一名男人了,老伯,你看到了吧,而我原本只是一个女人”。我对这个老伯哭诉着,我猜他不相信我的浑话。
“男士,哦,原来你是女士?真的吗??”老伯掩抑满脸的惊奇,声嘶力竭地大声说道:“我终于在这个世界上碰到你了,我一直在寻觅中,哈哈,我成功啦,再也没人敢鄙视我啦!!”此时,他的眼晴特别晶亮,唇边掠过一胜利者的笑意。
这个怪老头竟然相信了我的话,我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一直相信,随着社会发展,女人在不能承受生命之重时,会进化为男人,终于给我寻觅到这样的人了。”他拉起我的手,看我如看艺术品一样庄重。
几天后,电视中播报一则新闻:在一个世界人类研讨会上,著名的老科学家对着一名男士啧啧赞道,这个人是人类最早从女人进化为男人的,接下来将对他深入研究。
我成为了一个名人,成为科学家竞相研究的对象。老公也认出了我,不过我已不需要男人了,从此切断了和他的一切联系。
一天,在大街上,一男一女从我身边走过,这个女人含嗔地娇斥着身旁的男友。我嫉妒那男的,真想上去揍他一顿!幸好他们没在我面前停留。顷刻,又看到一名美女路过,我忍不住向她吹了一个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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