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平 | 纠结

纠   结

小品《不差钱》家喻户晓。

小沈阳：人的一生最痛苦的事情知道是什么吗？人死了，钱没花了。

赵本山：人的一生最最痛苦的事情知道是什么吗？人没死，钱没了。

这段经典对白曾经让多少人笑疼了肚子，笑出了眼泪。然而，艺术毕竟是艺术，尽管它来源于生活。若在生活中真的遇到此类问题，是很难笑出来的。
        
        我在农村的时候，村里有个人叫赵存富，按辈分我叫存富爷。

存富爷身材瘦小，个子不到一米五，体重不足百斤。不知道是由于说话结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没有娶妻，孑然一身，自然没有子嗣。

但是，存富爷不像别的光棍那样颓废，自暴自弃，破罐破摔，而是认认真真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存富爷虽然瘦小，但精力旺盛，特别能干。无论是夏天锄苗还是秋天割地，他常常是第一个到地头，坐在树荫下边抽旱烟边得意地望着被他甩出老远的人们。人们刚到地头坐下，他已经歇足了劲儿，又“前进”了。

当年农村劳动挣工分，干一天记一天出勤，每月底根据劳动强度或卖力程度评工分，最高的每天十分，低的八九分。存富爷虽然人小力薄，但肯使力气，所以评分时往往能与身强力壮的劳力占齐。而且，存富爷只要没灾没病就不休息，所以，他的总工分在生产队名列前茅。生产队每年底做一次决算，因为存富爷挣的工分多，年年是余粮户，不但不欠队里钱，还能分一点点红。

存富爷还有点儿经商头脑，他是我最早见到的“商人”。每到端午节前，他会想办法买些粽叶江米，提前包好粽子，手提一个小竹篮，沿门挨户给人们送去。乡亲们不好拒绝，便按他粽子的价格，折合成鸡蛋给他。家里没有鸡蛋的，便暂时赊欠，秋天变卖了农产品还账。虽然当年天天喊割资本主义尾巴，但存富爷打的是“擦边球”，因此，便有一些积蓄。

虽然有一些积蓄，但存富爷生活特别节俭，在我的记忆里，他的衣服春夏秋冬只有一种黑色调，只是薄厚的区别而已。而且，冬天农闲时存富爷也很少休息，像有“家口”的人，背着一个大大的箩筐，到村南的树林里搂柴，为的是省几个买碳钱。

年老体弱、要死不死的时候，存富爷还有七十元积蓄。现在看来，七十元钱也就够两个人在小饭馆喝顿小酒，而在当时的农村，那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自知时日无多但不能确定什么时候“走”的存富爷，为那七十元钱纠结不已，常与乡亲们念叨自己的心事：花了？不死怎么办？不花？死了怎么办？……

后来，我当兵了，家里的亲人们也先后离开村里进城。我曾经打听过存富爷的“后来”，但始终没有准确消息……

赵和平，内蒙古丰镇市人。1956年生。1977年至1986年部队服役。1987年至2016年供职中国人寿。已退休。住呼和浩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