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桔梗

办公室里来了一大束洋桔梗，粉色白色都有，拥挤在一起尽是青春旺盛的模样。本来，我把它们连根带叶地插在瓶里，瓶里的水不多，可水位却涨到了瓶口。它们年轻，也很少挑剔生活，于是我给什么它们便接纳什么，没听它们有过怨言。

可是不久后，我发现浓密的叶子占据了太多的空间，花儿总是挤压在一处，难免有花在弱肉强食之后败下阵来。于是抽空把连根的叶子处理了，想着能给花朵们更好的环境居所。

剪刀残忍地杀害了鲜活的绿叶，我安慰自己花叶同根，没有舍便没有得。果然修剪之后，花儿们在广袤的空间里披荆斩棘地继续茂盛，而残叶偷生，也悄悄地浮在水面上吸收营养。这段时间天气热，我差不多隔两天换一次水、修一次根，有时看见有花萎蔫了就顺手掐去，总保持着一束完好的灿烂在眼前绽放着。

没过多久，花儿从大束变成了小束。几乎每天都有花朵凋零的命案发生，不过也好在每天都有花苞初绽的喜讯传来。一开始不起眼的小花蕾，如今拔得头筹而大放异彩；曾经娇艳过的美人，此刻漂泊各处竟无影可寻。

今早我给它们换水，又将几朵死去的尸体移除了，修修剪剪，想不到如今所剩无几的是花，而神采奕奕的是叶。我也诧异，不由自主地替世间所有的生命感到惋惜。就像每一朵鲜花里都藏着一段枯萎，万物红尘，总阡陌纵横地将黎明与黄昏交替。

终于此刻，一截轮回的岁月又推动着画面走向了生命的初期。我眼前的洋桔梗，充斥着粉色与白色，稀疏简淡地嫩蕾初开。它们脚下的叶，坚硬挺拔并苍翠欲滴，如一尊佛像的底座，心平气和地托起了这台颜色。

彼此相望，我想也许这便是人世沧桑的缩影吧。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浮世中周游寻觅，通过对比别人的兴衰荣枯来看清自己。然而通过青春尤物的眼睛去看待苍老，再从老态龙钟的眼眸里窥探青涩，匆匆脚步下身边总会有花红柳绿，就像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总会有不同年纪的你。

而所谓命途，也没有纯粹的绽放与凋零之差，依我看不过是一世的善始善终，似双手合十祈慕着清晨，而转身便在残阳如血的黄昏中将手上尘垢一一洗去。

—   The End    —

对生活多一些期待和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