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记事（二）祖孙情

我从小就和奶奶亲。记得小时候和她一起在老房子的土炕上住，往往一觉醒来她还在叱楞叱楞纺棉花；还记得冬天的早上她起来烧火做饭却舍不得让我下炕，我会被她用被子围起来在炕上吃饭；还记得她一有空就蹬得织布机哐当哐当响，我就会趁她不注意让梭子在织布机上迷失方向，她见到后往往会说一句：哎呀，俺的小祖宗......，然后把我弄凌乱的线头理顺好，却从不对我有半句呵斥；还有她的闲不住的小裹脚，她闲不住的大手掌，她闲不住的身影，在我心里摇啊摇晃啊晃……

上周末去看她，她像小孩子一样撒娇使性不让我走，让我陪她住一晚上。答应她后，她时不时的唤我名字，稍有回应慢了她便拄着拐杖探出头了问家人我是不是走了。那天晚上，她一直等到我上床睡觉才开始睡觉。她不用我给她脱鞋脱袜，也不用我给她解衣拽裤，自己一个人摸摸索索的做着，陪伴她的还有她粗厚的喘息声。躺下后，她一会儿问我冷吗，一会问我睡着了吗，就好像儿时她对我的呵护一样。不由得忆起从前，禁不住泪流满面。

夜里，我听到她打开开关摸摸索索下床，又听到她摸摸索索上床熄灯睡觉。我就想她90岁的老人，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挨过多少个这样的夜。

天不亮我就醒了，坐起身，我细细端详她安祥的脸和满头的白发，好一个慈爱祥和的老太太，我的内心也充满了平静幸福和安祥。她醒来不见了我，又抓紧悉悉索索穿衣起床拄着拐杖出来找，生怕我不辞而别似的。

快到中午临走时，她问我：“妮儿，多近待（什么时候再）来啊？”我说有空就来，我不敢给她订具体日期，怕她从日盼到夜，从夜盼到日后，让满满的盼望变成凉凉的失望。

我出生那年，她48岁，我是她的长孙女，她疼了我42年，今年她90岁。                                                                                      （2017年）

后记：那天我们一起给她上坟，姑姑说梦到了她，妹妹说梦到了她，可是她却不曾让我梦到，后来好不容易走进了我的梦，醒来却让我把梦中情景忘得一干二净，只让我记得她曾来过，就像她这一生一样。她，曾，来，过......可是她却不知晓，她曾有多么多么地温暖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