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妈妈的油炸糕
“软格溜溜的油糕,胡麻油来炸……”这是内蒙古巴彦淖尔山曲儿《夸河套》里的一句唱词。不仅在全国唱响,而且生动地表现出了河套民歌、民谣的时代性,也把蕴含了丰富的河套历史、饮食、文化信息深刻地揭示了出来。
打我记事儿起,就知道了黄米油糕是最好吃的食物啦,虽然现在也能从“油糕店”买到,可再也吃不出妈妈的那个味道啦。
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粮食紧缺,糕这种食物,大多数人家也只有过年才能吃到,我们家也不例外。
糕,有素糕和油炸糕之分。做糕的原料是北方地区一种叫黍子的作物,其去壳后米粒颜色淡黄,俗称“黄米”,再磨成面儿便成了“糕面”。
记得母亲常说,炸糕,就得用咱们本地种的胡麻榨出来的油,炸出来的油糕才更好吃。说到炸糕,我母亲可以算得上是个“技术能手”。每年一进腊月,母亲便开始忙碌啦,装上几十斤麦子,领上我哥和我,去乡里乡亲们公认的有“好黄米”的人家,去换黄米,再去口碑很好的“油坊”换胡麻油。
我的老家农村有句俗语,叫“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一过,我家也像邻里们一样开始装罗着做糕。那个时候不比现在,要将黍子加工成黄米,再把黄米加工成糕面,全靠人工。虽然后来有了加工糕面的粉碎机,但好多人家还是不喜欢吃机器糕面做的糕,据说是不如人工用碓臼捣出来的筋道、软溜。如此就有了村里的大小伙子们自发组成的“捣糕队”(类似于现在的青年志愿者),扛着碓臼和碓杵,一户一户地为提前预约好的邻里们捣糕米。年复一年,一茬接着一茬。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我们村是400多人口的大村,村里只有一个碓臼两个碓杵。那捣糕可是个力气活儿,几个小伙子每天也就只能安排个七八户。再加上那黄米又得提前过泡好、控干水分,才能倒入碓臼里捣,所以得提前排队预约。
等有一天轮到我家的时候,母亲便在前一天晚上把黄米浸在水中,第二天早上捞出来,把水控干,才入碓臼。经过小伙们几番手起杵落和母亲数遍的罗筛后,将罗筛好的糕面倒入面盆里,边搅拌边往里面一点一点加开水,直到糕面被拌成湿漉漉的颗粒状。然后把“净篇子”(用高粱杆或蒲杆,也有用细树枝制作的一种炊具,现在都用笼屉)架在开水锅上,铺上浸湿了笼布,把拌好的糕面一层一层地撒到上面,盖上锅盖,猛火快蒸。大约十几分钟左右连笼布提出来,倒入面盆里。接下来的活就是“揣糕”,而“揣糕”必须趁热。这么烫的糕怎么揣呢?当然有办法啦,只见母亲准备了一盆凉水,父亲把蒸好的糕倒在了案板上,用握紧的拳头沾上凉水开始捶打揣揉,左右开弓、上下翻飞。反复数遍,一直把糕揣揉至不软不硬有筋道,待表面光滑后再搓成圆长条状,便开始切片。然后哥哥姐姐们便上手帮母亲捏片、包馅儿。这道工序基本完成后,母亲再将适量的胡麻油倒入锅里,待油七八分热,慢慢地将捏好的糕片放入油浪翻滚的锅里,看到糕片片浑身上下起了泡,犹如披了一层金黄色的外衣时,就可以出锅啦。此时吃上一片儿浓香四溢的现榨油糕,热热的、黏黏的,软溜溜、香喷喷、软溜溜,真的是……
在粮食紧缺的年代,一般人家只有过年过节或办红白喜事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糕。改革开放后,河套农民的生活水平节节提高,饭桌上的那盘糕,也不过就是一道家常美食而已。
那副承载了几代人喜怒哀乐,传递了几代人的梦想情感石碓臼碓杵,早已不知了去向。而我那老母亲亲手制作的油炸糕,也成为我挥之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