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时光深处的等候》
终于鼓起勇气,终于决定要去见你。难得收拾了一下自己,为了看起来精神一些。
走在曾经有你的路上,心情意外地平和。秋风吹来阵阵寒意,拂动发梢,划过脸颊。想起曾经每到这个时节就会止不住的担忧,又是一个寒冬了,已经那么苍老单薄的你该怎么撑过去。而再也不必这么操心的今天,多少年后的今天,心里空得难受。这里变了很多,再也不是你离开时的样子,曾经那样美丽的黑瓦白墙已不见一点痕迹,曾经坐在村口晒太阳的老人也不见踪影,曾经布满漂亮石子的路也消失得那么彻底。突然很想找点什么证明我们真的在这里停留过,转念又觉得自己太可笑。有太多事该是你在的时候为你做,而不是现在。
时光真是个残忍的杀手,带走了你,也摧毁了我。我只能闭上眼靠着还残留的记忆回望那段时光,我人生短暂的美好时光。身上的寒意褪去,耳边响起声声蝉鸣,风里渐渐嵌入墨绿的味道,还有小孩子的嬉闹声由远而近。终于一个小小的身体撞上我,睁眼那一霎那,满眼的白花花的日光,晃得眼泪在眼眶打转。最初的刺痛过去,视线开始清晰出当初的轮廓。小孩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毫不留恋得跑开了。
“外婆,你怎么出来了?回去吧,我马上洗好了。”
“坐这里看看你。” 阳光温柔无比,洋洋洒洒落了满地。我穿着水蓝牛仔裤白色衬衣,扎着干净的马尾,袖子挽到胳膊肘之上,裤脚撩到膝盖,光着脚踩在石头上。洗衣服的青石板闪闪发光,古井的水透心的凉爽,看着你,笑得那么真实。
那时候的你很多事已经力不从心,也越来越喜欢看着我。像个小孩,很容易不安。就算洗几件衣服的工夫,你都会拄着拐杖出来看我。坐在别人家门口,和过路的人聊几句家常。
“小外孙女都那么大了啊。”
“是啊,孩子大了,我也老了。时间真快啊。”以前从不知道,你看我眼神不止是温柔,还有太多我还来不及懂的不舍。那时候的你说怕我苦闷,来到这里陪着你这么个老人,一天天一坐就是一个日出与日落。却从来没有想过你自己是怎么这么坐过这些年月。从来没有为自己委屈一下。多少年后,每当我回想起来就是一阵阵的心紧。
一小滴冰冷的水滴滴落在额头,一个晃神之间,天居然阴沉了下来,雨要来了。加快脚步,也许没有比此刻更想见到你,更想让你再看看我。穿过一排排房屋,转弯向下是青石台阶。残破落寞,缺了很多棱角,被岁月打磨得不见原来的样子,就如曾经的你,让人止不住心疼。忍不住慢下脚步,一下一下,仿佛看到了你就站在台阶下,石子路的尽头,向我招手,就像每次等待晚归的我一样。而这次不小心就晚了8年多之久。这是时隔多久了,你就在我看得见的距离。你却还可以笑得那么平静,就像我就出门了一小会儿。我该说些什么呢?我想你了。你眼里的孩子她很没出息,8年了都不敢来见你,都不愿相信你已经走了。她骗自己,你还在等着,等着一个个暑假寒假,她还会背着大书包来陪你。 而现在她后悔了,后悔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每一年都去看你,为你拂去坟头杂草的。如果你真的还在这里,请原谅你带出来的孩子做的这最后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身后的风景一直在延伸,直到穿过村子,直到远处一座沉默的青山,像极了岁月静好的你。
再也不担心接下来这阵秋雨,因为你就在前面看着我,我正在去见你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