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洛《氓》

氓从小便和我青梅竹马,每次他来我家换丝,看着他温暖的笑容我都会羞红了脸,因为我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我们定婚之期也。换完丝,我送他渡过淇水,淇水的岸边长满了青草,我看着他,觉得他心情不好,在生气,我问他缘由,原来他觉得我拖延了婚期。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地解释道:“好啦好啦,不要生气嘛,我没有拖延婚期,而是你还没有找个好媒人啊!不要生气了,那就把秋天当做婚期吧!”

氓走了,留下的是我对他无尽的思念,我每天登上那堆断壁残垣,只为见到你高大的背影。看不见你在人群中的身影,泪水便会模糊了我的视线;看见你在人群中的身影,我又高兴得喜笑颜开。时间背着蜗牛的壳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每一天我都在等待中煎熬。终于,你去占卜问卦,卦象都是大吉大利,你十分欢喜,驾着马车来装载我的嫁妆,我不顾家人的劝慰,匆匆地登上了你的马车,如愿地成为你的新娘。

外面的桑树是那么的茂盛,叶子青翠,光泽照人,肥硕而润泽。树上的斑鸠叫得正欢。唉,斑鸠鸟啊,你千万不要贪食过多的桑葚而昏醉啊;唉,女子啊,千万不要对男子过多地迷恋啊。男子沉迷于爱情之中还可以解脱,可女子沉迷于爱情之中却再也解脱不了的!

时光匆匆,外面的桑树已经不再青翠动人,而我也不再年轻。自从我嫁到你家,多年来 一直过着贫穷的生活,我也不曾抱怨些什么。唉!见证过我们誓言的淇河水依旧如初,被风吹起的波浪浸湿了车上的幔布。淇水的水势一如当年浩大,可你的誓言与对我的爱却早已不复存在了。我对你忠诚依旧,而你却早已背叛了我们的爱情。你的行为开始随心所欲,如今对我的无情暴打代替了当初的温柔体贴。

我做了你多年的媳妇,家里的家务活全是我一人担负,而你却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我每天早早起床就开始干活,直到黑夜也不曾歇过。你的心愿实现后就开始对我粗暴无礼。现在的你早已不复当年的忠厚体贴,我心里痛苦万分。回到娘家,亲戚朋友没有一人理解我,反而讥笑我,“出嫁从夫,连自己的夫君都降不住,真是没用”“回娘家都一个人回来,该不会被休弃了吧”……他们说的每一句话犹如一把把利剑狠狠地扎进我的胸膛。我有苦无人诉,只后悔当初愚蠢的举动,我也只能在黑夜里不断地哭泣。我从娘家回来,一进门便见你黑着脸坐在椅子上,连那握着长鞭的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你去哪了,很闲是不是,家里的活你不用干了是吗!”我只冷冷地看着他:“我只是回了一趟娘家……”我话还没说完,你手里的长鞭已经啪的一声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背上,背上立刻浮现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哼,想去玩就少找借口。”我咬紧嘴唇,血丝从嘴角蜿蜒而落,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比不上我内心的伤口。你将我拖出门外,让我在门口过夜。秋风无情地鞭打我的身体,可秋风再无情,也不及你的十万分之一吧!我抱紧胳膊也没能让我温暖半分,秋雨将我的银丝泼了个透心凉,原来不管它们如何冷酷,我却早已麻木。寒冷侵袭的不仅是我的身体 ,更是冰冻了我的心。在你身上,我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情。

我曾经发誓要与你白头偕老,而如今……我笑了,不知是苦笑还是嘲笑。淇水再大都有个岸,沼泽再大也有个边,而我心中的苦海却是无边无际的。回忆小时候的我们是多么幸福,说说笑笑是多么欢乐,而如今却成了最大的讽刺。当年你信誓旦旦地说出美丽的誓言,可是如今呢?你嫌弃我年老了,对我非打即骂。你早已违背当初的誓言,如果你仍然不思悔改,执迷不悟,那我会与你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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