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小米的疯子妈妈‖文/陌

冉小米的疯子妈妈

我叫冉小米。今年十七岁。住在这条巷子里的人没人不认识我，因为我有一个疯子妈妈。每当看见我的时候，巷子里的人总喜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这就是疯爱莲跟那个瘸子生的女儿，啧啧，跟她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将来也不定什么好东西。而这样的话，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听了十几年。

我同情我的妈妈。我的妈妈是我的奶奶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听街道的人说，我妈妈年轻的时候也算美，可惜了来的时候就已经傻了。我的爸爸因为小时候的小儿麻痹症成了一个瘸子，所以34了都娶不到媳妇。这不我奶奶急了，就从人贩子手里买到了我的妈妈。从买了我妈妈起，家就再没有安宁过。邻居的鸡蛋被偷拿了，园子里的菜被撇了，这家的孩子被吓哭了，那家的门口多了各种垃圾。我的妈妈就整天疯疯癫癫游荡在小街上，搅得各家都不得平稳。人们纷纷指责我的妈妈，骂我爸爸，甚至于我的奶奶，他们指责着我奶奶买了个祸害。我奶奶走哪都说着对不起，各种低声下气，却也改变不了我的妈妈。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半，我出生了。说也奇怪，我的奶奶说，生下我以后，我的妈妈异常的安静。她不再出去了，整天就坐在我奶奶跟前守着我，等待给我喂奶。街道上安静了不少，也省心了不少。不再听见人们骂骂咧咧，也没人再上门指着我奶奶赔这赔那的。平稳了没几年，我的妈妈又开始了她的为所欲为，鸡飞狗跳的生活又重新上演了。

其实我不是没有怨恨的。从记事起，我就卑微的活着。本就贫困的家庭，加上一个疯子妈妈，一个瘸子爸爸，一个年过八旬的奶奶，让我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我是在打架中成长的。每天放学，我都能看见我的疯子妈妈在路畔披头散发的等我，然后一群同学给她扔石头，吐口水，我就会扔下书包跟他们撕扯。我每次都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却还是跟狗一样不服输着。是的，我见不得别人欺负我的疯子妈妈。

我一般都是不叫她妈妈的。我开不了口。我甚至憎恨她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她过的不好，我也不好。我心疼她，但除了打架，更多的是无能为力。我感受不到别人那样的母爱。甚至于父爱，我都不知道从何提起。我的爸爸，除了早出晚归的每天经营他那点破地，我基本很少见到他。就这样的生活里，我挨到了十七岁。

又是一个周末了。冉小米感到疲倦。高中生活并没有给冉小米带来什么改变或者惊喜。相反的，人们对她更加指指点点了。因为她的疯娘，还是每个礼拜都会出现在校门口。喏，还下雨了。冉小米看着落汤鸡的疯娘，不知道该哭还是该恨。回家吧。冉小米轻描淡写着说着，拉起了疯娘就这样任凭着雨水打落在脸上。路是远的，心是疲惫的。冉小米也不知道自己拉着疯娘到底走了多久，回家的路从来没有跟今天这样远过。

终于最后一条长长的巷子了，冉小米拉着疯娘加紧了脚步。一个粗狂的喝的醉熏熏的男人出现在冉小米跟她妈面前。

“老子今天就劫色，呸。一个瘸子都有老婆有孩子，老子却还是单身狗一条。”男人满口唾沫星子的说着。说着就朝着冉小米扑了过来。这时候疯娘就跟斗火的牛一样朝着醉汉抵过去。只见醉汉一手抓起疯娘的头发撕扯着，一手就像着了魔一样用劲拍打着疯娘的脸。

“呸！你这个疯子！信不信老子连你也一块收拾喽！”

疯娘依旧不管不顾的拽着醉汉的衣服，嘴里咿咿呀呀的乱叫着。
 “老子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说着只见醉汉随手拿起一块砖，朝着疯娘的头砸去。
血，好多的血。

冉小米就跟断片了一样楞在那里。是的，一切都太快，快到冉小米根本来不及反应。

“跑。”

这是冉小米出生以来，听到疯娘说的唯一一句听的懂的话。冉小米一个冷哆嗦，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冉小米觉得自己也疯了。她随手也抓起一块砖，用尽最大的力气朝着醉汉扔过去。
看着满地的血，醉汉好像意识到自己犯了罪，一个激灵，酒也醒了放腿就跑。

雨还在下着，比放学那会小很多。雨水并没有冲洗了地上疯娘流下的血。冉小米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自己的疯子妈妈，也从来没有觉得有比现在更难过的事情。冉小米一把抱住疯妈，用尽全部力气喊了一句“妈！”冉小米大声哭了出来，拼命叫喊着“快点来人救救我妈！”

疯娘流下了泪。

没有人知道疯娘是因为疼，还是因为什么。

望着出来的人把疯娘抬往医院，冉小米一软，晕了过去。

冉小米是不怕死的，可是冉小米怕她的娘死了。

冉小米累了，特别特别累。冉小米梦见自己小时候，人们追着她的娘骂骂咧咧，梦见学校门口同学朝着她的娘扔石头，吐唾沫。好多时候冉小米都是心疼的。冉小米爱她的妈妈，却再也不恨她把自己带到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