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小草爱上了天空》
小草爱上了天空
那天,它挣扎着钻出地面,那是一个高高的山岗,乱石重叠,草木与野花互相为邻,四周散落着温柔的海风。它稚嫩的眼睛刚离开黑黢憋闷的泥土,明亮的光线和空气中弥漫的自然气息让它有些无所适从。也是这个时候,它是真的见到天空了呢。就在它的头顶,漫延无边的水蓝色,这是种能让人自由呼吸的颜色。一团团、一缕缕明亮洁白的云朵在天空中随意搭配。它舒了一口气,感觉瞳孔舒服极了。对了,天空这个名字,还是它隐约中听别人提起的,它们说天空会笑、会哭、还会眨眼睛,还有还有,天空上铺满了大片大片的云朵,白白的,柔柔的,好像……还凉凉的。
刚开始,小草还只是一棵小小草呢。它只露出一点淡淡的芽顶,微微的软毛透着丝丝细腻,那两颗圆鼓鼓的黑眼珠藏在泥土里,滴溜溜地转,模样可爱极了。累了的时候,它就靠在泥土上,呆呆望着天空。它觉得天空会笑,那是晴天;天空会哭,那是雨天;会眨眼睛,那是月夜,有无数个眼睛闪烁着,它想,是不是每一个星星里面都住着一个小仙女呢?小草好奇极了。
梦幻而神秘的天空总是以它缄默的性格来引发万事万物诗意的联想。像母亲,无比慈爱地关注着孩子,像恋人,永远地守护着天长和地久,又像朋友,倾听着你所有的快乐与悲伤。有时候,迎着风,小草竟发现天上的云朵流动了起来,这让晶莹剔透的天空更是顾盼流转、风姿绰约,好像刹那间就能让这一世的风华成为下一轮回的转身回眸。小草有些恍惚,天空嵌在它的眼睛里出不去了。它不自觉吸了一口气,眼睛闪烁了几下。怎麽说呢,这一切,让它尝到了新生的滋味。
一天,小草的不远处跑来两只蟋蟀拉开了架势争抢食物,张牙舞爪,好不威风。这两只“庞然大物”却一点也不使小草害怕,它有点好奇,又有些兴奋,这些奇闻趣事是它从来没见过的。它的邻居,有“高耸繁茂”的深绿色植株,有小巧玲珑的黄色小花,更多的,是细碎或巨大的铁青着脸的石头。它时常听到周围的响动,或高声谈笑,或窃窃私语,抑或温润如风。可它只竖起耳朵静静听着,万不敢打扰人家,有时听到什么精彩处,只在自己心里偷偷的笑,往往这个时候,它的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脸上的红晕使天边的晚霞都因浓妆艳抹而略显轻浮……
“诶,小东西,你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小草循声望去,它身旁一棵成熟的狗尾草正忽闪着鼻孔对着它,眼里满是神气。
“对啊对啊,你是哪里来的,长的可真……哈哈哈。”周围的草木有的随声附和着,有的伏在一起窃窃私语,还有的投来好奇的眼光,带些,怜悯。
“我,我也不知道,希望……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小草和周围的植物比起来微小又柔弱,甚至铁青的石头都要大它好几个块头。它似乎生来什么也不会,风雨来了无力阻挡,阳光来了也无法消受,它觉得自己没用极了。可小草还是很喜欢它周围的一切:鸟姑娘整天为它吟唱优美的歌曲;石头爷爷每天晚上都会给它们这些小不点讲大海的故事;蒲公英小姐呢,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迎着风就能跳舞……它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糟,这让它欣慰起来。
天空那样的多姿多彩,与小草所处的环境如此不同,可它心里总有股奇妙的感觉,想要挣扎,想要靠近,尽管那是个不属于它的地方。它的宿命在地上,是扎根这方泥土,是和这茫茫众生一起经历风雨雷雪、四季变换。对于天空,它不能,也不该有那麽愚蠢的想法,绝对不能!
春雨朦胧,夏意倦倦,秋风萧瑟,冬雪飘飘。生命在不断循环,不断代谢,却又有多少值得抓住的美好。天空的脸,如你初生时纯净,连绚烂,都是纯净地绚烂。可你,不再是初生的你,而是无数个你堆砌的你,站在天空下面,抬起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心,那心,是否还如初见时蔚蓝?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这时侯,小草正像它以前那样仰望着头顶的天空,眼前却是灰蒙蒙的一片,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它的视线愈发模糊,被切割成了七零八落的色彩奇异的碎片,它从未见过天空如此的可怕,像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了,把万事万物都冲刷个干净。小草的眼睛里深不见底,或许有一丝坚定,一丝倔强,还有,一点宠爱。片刻,小草缓缓伸出自己已经生长苍翠的手掌,向天空的方向摇曳……
它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帧帧或波澜壮阔或轻风细雨的画面。它将它们连接成影,呵,地转星移,润物无声,唯一不变的,尽是满目天空的姿态。一滴泪水从它的眼角滑落,那不是悔恨,是欣喜,是满足,是绝不后悔!
借着强劲的风力和雨水的冲刷,它的手似乎伸的越来越高,在疾风劲雨中独自飞舞,就飞舞在山岗的最高处,小小的身躯纤细孤单,却久久屹立着,凄美,而绝不可怜。
它不想停下,它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飘浮了起来,好像,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自己了,连它自己也无法再阻挡自己了。借着风,它奋力地挣脱,眼里是满含的泪水“求求你,请给我一次去你身边的机会!”它放声大哭,从没有这样痛快地哭过,即使风雨声将它掩埋,即使没有人听到,即使没有人回应。它还是要飞出去,飞出去!飞去它理想中恋人的怀抱!
“喂,你疯了吗,你要干什么?”
“你真是变态,不自量力,你自寻死路!”
“小草,我知道你喜欢天空,可是……”
“孩子,你要小心啊,”
“……”
小草的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重要的是,它的双脚终于离开了地面。可它控制不了自己,在空中摇摇晃晃,被风浪卷着、翻腾着、却在一步步向上……它低下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角俯视着山川河流,它看到那些冲它喊叫的同胞们,而且越来越多,它看到了它们脸上的焦急。可是,它奋力抬头望了望,再次垂下头,嘴角深深地弯曲上扬,它的眼睛,一如当初的坚定明亮。
它感觉到风力渐渐小了,它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近了,近了,它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很奇怪,心里满是安宁。它理所当然地接受着这一切,不骄,不躁。快了,快了,它尽力伸出手,乌云慢慢散去,那片水蓝,它快要触到了。越近,天空的光线竟越是柔和,它的视线也越是聚集。它这是触到了呢!闭上眼睛,指尖满是凉凉的,柔柔的,这还不够,它张开手,让那种清烟在指间流转,它把脸贴上去,享受着一种梦幻的感觉,享受着这种近距离的亲密。它真的是做到了呢!
最后一卷风,使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消散了……小草睁开眼睛,嘴角依旧上扬着,迟迟不愿离开。这场约会,没有誓言,没有热烈,甚至,没有开始,就缓缓飘落……
在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两颗滴溜溜的黑眼珠,正在窥探着周围的一切。突然,它看到了一片水蓝……
春天过去了,我在夏天等你。
夏天过去了,我在秋天等你。
秋天过去了,我在冬天等你。
我在每一个时光里等你,
时光过去了,我在终点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