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行兮夷犹《鲜衣怒马少年时》
鲜衣怒马少年时
国外文人说过:童年有让你能忍受暮年的力量。我此刻站在青春路上回望童年,又有另一种感觉。
镜月开湖,皎洁生波。故乡有一眼捣衣声夜传的小湖泊,还有泾渭分明的鱼池、庄稼田,群山环绕,翠竹吐碧息。回忆从此开始。
在物质中成长的人,都想过修一颗无欲无争的心,有人成功,有人失败;在平凡中成长的人,也想过编一件傲气犹存的华衣,有人成功,有人失败。鲜衣怒马,生自心中,存于心中。
记得刚学数数那会儿,听村里的大人说村里的“传说”。我听到大人们说有一个出色的学生数出了从家门到学校的脚步数,心中暗暗咬牙,我也要数清这个数。后来才发现,人生有时候就像《打开我天空》里的梦想灯塔的故事一样,你做了传说中的事,但却没有成为传说中的人。这时可能会有沮丧、忧伤密集地附着在心底,但若干年后再回忆,自己都会被那股勇气或者说稚气感动到哭。
不像我的一些朋友一样年少时烧过稻场,我正常地听话,过农村孩子的生活,做终有一日出人头地的梦。
那时候,下午的钟声每天都会想起,不怕热、不怕无聊地走那条一千八百三十七步的小路。小时候异性缘特别好,好朋友几乎都是女生。程就是我那时的一个玩伴。
程是个老实的女孩子,也是我最长的路伴。她爸是个木匠,于是她对树木天生的想象力似乎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她会在回家那条飘着尘埃和白杨叶片的路上捡起黄绿混杂的落叶,然后说出那种叶子像什么,而我,常常是歪着脑袋半天也想不出那是怎样的相似。
她说:我以后想当个设计师,想出去旅游。
程是个乖乖女,每天都会认真完成作业,还会帮家里做家务活,每个学期还是班上的佼佼者。我家和她家隔着一段呼唤的距离,我在这边,她在那边,中间是广袤的庄稼田地。有时候她会选择绕个大圈子从我家门前经过,然后再回家。那时候村里还有诱人的橘园,抵不住诱惑的我们便会进园子偷果子。然而我们在“偷”果子时,光明正大地被主人发现。那一刻,程如刘翔跨栏一般跨过篱笆,毁了那一片保护。那天傍晚,我冒着冷汗听着对面传来的哭叫声,程被家里人”赏“了一记痛打。
有人挨了板子会变得放肆,有人挨了板子会变得收敛。程是后者,只是这一收敛,连带着她的整个人生。
六年级的时候我考上了市里有名的初中,她家拮据,放弃了那次参考的机会。我跟她就这样,结束了一千八百三十七步的陪伴,再也无缘之后初中、高中、大学甚至以后的故事了。
后来上学回家时还会偶尔遇见她,跟她一起漫步回家,谈着不属于十二岁以前的一千八百三十七个脚步的话题。她的长发在长,我的回忆在淡。
她说:愿我们的友谊在我们的回忆里更加深厚。
后来才发现,我们的友谊真的只能在回忆里了。
高考结束后我又见了她一次,我们在闹市里偶遇。那时候,我们都大包小包拎在手里,细细的汗珠密布额头。她的性格一直都没有变,还是憨厚老实的一笑。可是,自那次收敛,梦想再无色彩。
明天,可能会更好吧。
小学时候,很多人的第一次喜欢的感觉都给了蕾,我是那少数人中的一个,所以跟她一起玩起来毫无尴尬。兜兜转转,她转进转出地学习,跟她最有缘的,还是我。我跟她在高中再次同班相遇。
小时候的蕾喜欢大红色,在世界皆白的冬天她会将自己打扮成大灯笼似的喜庆模样,在三层楼高的室外走廊上跳皮筋。忘了说,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会,包括跳皮筋。
蕾时常会转去广东读个学期的书再回来充学霸,拽着那时候农村里特别稀罕的one、two、three、four……成为博学的样子。
我的记忆里存着她送过我的生日礼物。那是一个用作业纸贴满了三叶草植物标本的手工钱包,她写着“祝你力大如牛”的祝福。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稚气与纯真确凿可爱。
中考的时候我赢了她一大截,高中的时候我太不努力,又让她把那一大截赢了回来。
她说她初中的时候夺了个最羞涩的学生的称号。我当时愤愤,心里嘀咕:小时候那样张扬,你也会羞涩。或许这也完美地解释了我跟她高二重逢时的那种难以言说的陌生吧。缘分无法无视时间里的变化。蕾的变化挺大的,我跟她的缘分有种说法是重逢,还有种说法时重识。
童年里,她写下“考上师范大学”的梦想。高考后的她上了江苏大学。飘飘荡荡地奔波,云彩与天空相撞。或许小时候的她舍不得那时的无拘,她想葆住童年的心,于是孕生梦想。后来她说不记得梦想了,在成长中变得迷茫,是的,童年的想象狂妄无理。在不可理喻的边际播种最单纯的种子,开出最美的夏花,点缀着由年少已逝的岁月编织的纱衣。鲜衣在身,怒马何在?
海子说: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在同一道路上。
谁都想做个烈士,却无奈地做过小丑。
池塘边没有柳树,夜幕里只有流萤。厌倦了毫无新意的夜色,我会躲着老妈打开旧式彩电看豪情磅礴的动漫版《三国演义》,在那永恒柔软的心上种下刘关张的不世兄弟的情怀。
上了五年级,越来越多的人玩地下城与勇士。我抗拒那种所谓浮躁的态度,投身在小说世界。辰和武都是地下游迷,一个稳重从容,一个搞怪耍帅。那时候我坐在武后面,上课闲了就会猛踹他的后背,他一点也不生气,每次都以最灿烂的笑容回报我。在他温柔的娇惯下,我修成了一副铁石心肠,鲜有心疼他人的时候。
小时候的视野太过狭窄,像他给我的毕业留言写的“祝你考试双百分”的简单粗暴。可是,我好像,把对他的大部分回忆,都焚烧了。
也不记得是什么原因跟他大吵大闹,我还像只疯狗似地咬过他,在正八边形的办公楼顶跟他说出绝交的字眼。后来我跟武如愿地分散,分散之前我们玩着过家家式的义结金兰,他是我二哥,还约定着神秘的十年之约;分散之后,我却一直怀念。年少的心,有时候真的晦涩难懂。
过了两年,我和他偶然在路上相遇。那一刻,前嫌真的一下子没了。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时间是最大的魔法。两年不见,我们的思念大过前嫌。
高中我们又不在一起。高一的时候听说他休学了,因为成绩,也因为家庭经济。他后来跟我说他去了广东打工。听他讲他的苦和累,又讲他的受人欺负。我心头一紧,想起他曾说的“我的梦想是当一名武警”。
我说:“我会努力连带你那一份,把梦想赢回来。”
两年后高考,我败得一塌糊涂。他问起我成绩的时候,我犹豫了好久才告诉他。后来,他再也没找过我,也再无信息从聊天面板的彼端推送出来。或许,是我让他太过失望。连着他的梦想与信任,都碎在了六月的阳光里。
我是追梦的小丑,与烈士一同上道。
辰的初中也不太好,但凭他的自信和努力,他进入了市里的名校。
高中的我们又再次相逢,不过似乎已然忘了当年玩笑式的刘关张的关系。每次放假他都会等我一道回家,走一段二十分钟的路,坐一程二十分钟的车,反复上演三年的陪伴。现在想来,在这长度无法改变的三年里,我每一次都是抱怨与诉苦,而他每次都大谈生活与计划。在大部分时间我都比他要强,即便狂跌的时候也比他强。但是,我是不思改过地继续抱怨,他是再接再厉地向前冲锋。那时候我像个小丑他像个烈士。
于是高考的时候他大胜了,抱怨从不会赢。马蹄声踏破泥土,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我想起了他曾经在童年时说的他想成为科学家的梦想。是呢,过去的十八年里他都一直在努力,为这个一尘不染的梦想。
窗外飞过毕业的讯号,我还会时常后悔自己为什么高考第二天会放弃拼搏,让年少的梦想破碎,让梦想之马脱缰而走。
后来,我决心做一名烈士。
愿你们,也能在历经劫难后拨乱反正,做一名烈士!在鲜衣怒马的年纪,不负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