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飘散，少年已老‖文/思齐

青春飘散，少年已老

大一那年寒假，回到高中。我来的很迟，不想见到某些人，又或者说，内心还在期待着再见到某些人。

天色渐暗，我站在墙角，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出现。

一位同学先走出班主任新任教的班级，见抹了口红的我，不禁一愣，原本面颊上挂着的笑容也僵硬起来。

“嗐，是你呀。”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反应过来面前这个人是她曾经要好的朋友，“你今天那么正式，还涂了口红，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言罢，她又拉着我，站在教室门口，冲着里面的班主任喊道:“秦老师，快猜猜这是谁？”

秦老师与里面的同学一起抬起头，她也没认出我，直到我笑着开口:“秦老师好。”

很好，他不在，可是，他也不在。

心中难免空落落的。

“诗涵，是你啊。怎么半年大学就瘦这么多？”秦老师有些讶异，“不过瘦下来的你，更好看了。”

“还涂了口红。”一个男生插嘴道，他身边的女孩敲了敲他的脑门:“那叫仪式感，懂不懂？”

见到他们俩，我忍不住想起高中时，秦老师努力拆散他们的模样。他们分分合合，最终考入同一所重点大学，是我们班最令人钦羡的一对。

和他们寒暄一两句后，我便与我高三的同桌一起离开了。

同桌许晴是个矮矮的，胖胖的女孩。整个人都是圆乎乎的，总是让人想起小仓鼠，尤其是那双乌黑的，圆溜溜的眼睛，真是可爱极了。

“你们学校准备去哪几个班宣讲？”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们队长和八班的老师联系了。但是去八班排队的学校太多，我们来得比较迟，只能是七点半之后了。”许晴给我展示了他们宣讲的材料，送了我一些他们学校的明信片之类的纪念品，随即，伸手。

“你的呢？学霸，你怎么空手来啦？”她故作调侃，“说好给我带纪念品的。”

“我这不是偷溜出来和你们汇合的嘛。纪念品全在图书馆呢，到时候我们队友会带出来的。”我吐了吐舌头，才发现我们不知不觉走到了重新修葺的操场。

现在的操场，看台的漆被重新粉刷，又画上了一些名人，两盏大大的照明灯一如既往挂在上面，很亮，但是不刺眼。

我和许晴经常一起来这里散步，操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想到曾经的嬉笑打闹。不论严寒酷暑，又或者风雨晴天，每场操场上的狂欢，我们都没有缺席。

许多人在我们身后拍照，毕竟，这也是承载他们青春的地方。

七点了，我跟着许晴上楼时，和一个男生擦肩而过。

我停下来回头，他也停下来，与我相视。

“嗨。”少年拉下遮住半张脸的衣领，扬起明亮又有点羞涩的笑容，还是曾经的模样。

我无意识地“嗨”了一声，朝着他挥挥手，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然后消失不见。

“你看到凌云川了吗？”我这才回过神来，拍了拍同桌的后背。

同桌抛下一句:“怎么？你还喜欢他？”

我还喜欢他？

“怎么可能？”我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难看，“再说了，我喜欢他，他又不喜欢我。”

如果说，我的人生一直平淡无奇，那么凌云川就是在我生活中激起水花的两个人之一。

我和他的关系，其实很疏远。不知道秦老师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换位置，我与他都是全班

隔得最远的两个，距离和教室的对角线一样长。

我们俩又是平行线，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成绩优异，我班级垫底，他是数学课代表，我是语文课代表。

可是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

可能是见到他上课时专注的眼神，看到他耐心地为同学解疑答惑，也可能是他的礼貌，他的温柔，他的从容。

每次别人问我时，我都是这么回答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因为我觉得他长得好看。

他皮肤白净，眉目疏朗，笑起来的时候，双眸弯弯，一个小小的酒窝浮在腮边，若隐若现。

接着，一颗少女心，沦陷了。

记得我第一次上前表白，他并没有露出苦恼的样子，只是犹豫了一下，又扬起了笑容。

“我们当好朋友吧，好吗？我觉得我们俩一定可以当很好很好的朋友。”

好吧，我同意了，当好朋友也很好。

于是，这好朋友，一当就是很多年。

虽然曾经是班级垫底，但是高三一开始，我的动力就来源于凌云川，我想和他考同一所大学。成绩进步得很快，令人咂舌，那时，我已经足以和凌云川并肩了。

高三第二学期，他谈恋爱了。

我对于他谈恋爱倒是没什么感觉，打心眼里觉得他们这感情不会持久。朋友总是会调侃我，说我最近状态都不对劲了起来。

我微微一笑:“我好得很。”

但是此时，恰巧有个男生追我，我不知道是赌气还是被他打动，我答应了。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不会谈那场恋爱。本是我的事情，没必要再牵扯上另一个无辜的人。

可是我还是谈了。

所有人都可以闻到我们身上恋爱的甜腻味，所有人都在劝我分手，我死死盯着凌云川:他什么时候分，我什么时候分，他怎么腻歪，我比他更腻歪。

凌云川分手了，我却舍不得了。

舍不得浪费另一个男孩在我身上投注的情感，舍不得离开另一个人温暖的怀抱。

知晓了那个男孩的好，我才真正全身心投入和他的恋爱中，那段时间我是真的忘了，我还在高三。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

模考成绩一次不如一次，我的热血也被浇灭。我开始和他冷战，他上课时给我写再多的纸条，我也不回不理。

然后他问我:“你是不是还喜欢凌云川。”

我摇头，告诉他，现在是高三，还有两个月高考……

他却和全班人哭诉:“诗涵要和我分手了。”

我忍让了半个月，终于在某次数学课下爆发。那几个月，我每晚陪他聊天聊到凌晨两点，三点，白天喝大量咖啡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那天的数学课，我睡着了。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高考失利，没有好的大学可读，那我当初努力考来这所重点高中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止一次开始说着我要复读，我不能再谈恋爱了，这会毁了我。也不止一次求过他，谈恋爱可以高考结束后再谈，能不能……

能不能别再打扰我。

就还有一个多月了……

他让我放心，没事的，高考一定没问题的，我们俩成绩那么好。

可是两个成绩齐齐下跌八百多名的人，怎么能叫成绩好？

没有人知道我当时是以怎么样的心情渡过那些日子，连我都不知道。

我只觉得看不到一点点的光亮，对未来没有一丝丝的希望。

都怪我。

我恨自己，我讨厌自己。

高考结束了，我也分手了。

浑浑噩噩的走出考场，挥开他朝我伸出的手。

打开手机，却看到他和前女友藕断丝连的聊天记录。

我以为是我对不起他，才耐住性子陪他聊天陪他熬夜，陪他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没想到他早已背叛了我们俩的感情。

很可笑。

我从没想到，这些狗血的剧情会发生在我一个高三学生的头上，屈辱和悲伤一齐涌上心头。

高考成绩出来了，出乎意料，我的成绩可以上大部分的985高校，而他已经着手复读。

我也嘲讽过他:“不是说没问题吗？不是说一定可以考好的吗？”

当初的少年心性，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可笑，深夜入梦，还是高三崩溃的样子。

凌云川和别人说过:“于诗涵心理承受能力太强了吧，我都拒绝过她那么多次了，她就像一只小强一样。”

怎么可能像小强一样，只不过是逐渐习惯了。

我在志愿咨询会上再一次碰到了凌云川。他孤身一人，脸上也没有什么笑容，一直在拨打电话。他颇为冷淡地瞥了我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冒昧问一下，你考得怎么样。

很差。

多少分呢？

只能去个普通的一本了。

明明就是面对面的两个人，却生疏到聊天都要用微信聊，是不是很可笑。

他还在低头看手机，我张张嘴，想安慰安慰他。又收到了他的一条信息。

听说你考得很好，恭喜。

发完，他便离开了。

我手指颤抖着，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我的心却如掉入冰窟一般寒冷。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许晴准备进教室了，突然发出这声感慨。

“嗯，快得让我觉得自己的青春，还没好好努力就要结束了。”我还是沉浸在回忆中的模样。

掏出手机。

你看到我了吗？你刚才是在和我打招呼吗？

嗯。

小小的一个字，让我雀跃起来。

那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

他们都说我瘦了，你觉得呢？我有没有变好看？

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的回复。看着曾经的教室，忽然间觉得，自己对他的情感，不过是年少时的执念。我的感情，大概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吧。

我苦笑一声。或许是时候放下了。

又过了两年，我谈了新的男朋友。

凌云川知道我的男朋友和他在一个城市上学，便邀请我们大家一起聚餐。

他端着酒杯，笑得还是像高中那般阳光开朗，还是一副帅气大男孩的模样。

“顾瀚清，其实我还是羡慕你的。”凌云川面颊有些红润，将酒一饮而尽，“来！喝！”

我握着顾瀚清的手:“瀚清还小，不会喝酒，我代他喝。”

凌云川瞧见我们俩的小动作，眼神慢慢从我的脸上飘过:“你俩在这儿秀恩爱呢。”

那天晚上，凌云川的话变得异常地多。还将我推开，揽住顾瀚清的肩膀，一个劲儿地夸。

“瞧我兄弟，这皮肤多白，多好，你看这笑得腼腆得小模样，呦，还有个小酒窝。我我我，我要是于诗涵，我也会一直握着他的手。”

我见他喝得差不多了，顾瀚清那双含笑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我。

“嗝。小强。”凌云川转向我，打了个嗝，神志不清地唤了我一声，“你好好对待人家，顾瀚清多优秀啊。”

晚上，我回到宾馆，看到凌云川给我发了信息。

优秀的人果然还是和另一个优秀的人在一起了。

终究是我不配。

此后，我再也没见过凌云川。

网上偶尔会聊聊，得知他过得很好，那就足够了。

青春往事，还是随风飘散。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过凌云川。

也就像，所有人都不知道，凌云川曾经也喜欢过我。

一切都过去了，我的青春，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