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草一把《我们的情人》
我们的情人
王大业是注定要成就一番事业的人。
我看到王大业从楼下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书包,对我微笑,我也回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时候我正扶着醉成烂泥的淑煌回那间小小的公寓里。拖着她那120公斤的身材,我步履艰难,王大业从我身边走过,没有停下来帮我,淑煌的呼吸沉重,混杂了酒气和之前的呕吐物,让我无暇猜想王大业怎么了。
没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王大业。
有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那一刻转头问问他怎么了,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
(一)
大学时在超市看到哈根达斯的专柜,我会停下来几秒静静地看着价格发呆,不断告诉自己毕业以后要留在香港这座城市奋斗终生,赚取随手可拿哈根达斯的金钱。
我和淑煌是在这个柜台前认识,某日我照样不敢打开柜子,对着我的未来静静观望,淑煌却向前随手打开柜子,拿了两个五十六点八元的哈根达斯,对我说,别客气,我有钱。
我不好意思接受,还没想好拒绝的手势,淑煌便把我的“未来”塞在我的手里,她的脸圆圆肉肉却依然紧致,身形偏壮,穿着那年最流行的糖果色系连衣裙外加粉紫色披肩,本是庸俗的撞色却在她的身上显得高贵。
“我知道你的名字,吴媛茜,五元钱。”她开口对我笑,我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原来可以谐音简化成这样,我也跟着她笑。
从那时候起,一名律师与一名生物研究生便常常出入同归,淑煌不瘦,但有她的丰腴与金钱,而我在大学里除了青春暂时留于我的美貌与学识,便只有日日期待的未来。
不久,大学毕业,凭着那些兼职留下的积蓄我在努力在香港的偏僻小道里租了一间小公寓。这栋楼房外墙坑坑洼洼,底层楼梯口里堆满了肮脏不堪的垃圾;这间公寓也很小,只有一个隔间厕所,一张桌子,一张床,便已显得多余,容不下我幻想未来。
淑煌也和我一起来魔都打拼,我本以为她会住在香港最豪华最风光风景最好最贵的,没想到她竟然屈其下层,住在离她公司最近的公寓里。当然与我的寒舍相比,她的退其此租来的地方,是我工作两年才能租起的地方。
我们常常聚在一起喝酒打闹聊着知心话,当然不是在哪家辉煌地只记得灯光的酒店里,就是在路边的烧烤摊。淑煌从来不过问我的住处,有一次淑煌站在我住的公寓楼下等我,差点没被熏倒。她慎重地问过我,要不要搬出贫民窟和我一起住。
每个像淑煌这样的富贵人家子女,旁边都会有一个家境平平的女子,更神奇的是,她们会成为好朋友,就像我和淑煌一样。
我思索片刻后还是拒绝了,各人有各人的天空,我还无法心安理得享受不属于我的。
留下来的第二个月,王大业来了。
那天傍晚下楼倒垃圾时,我看到他搬着东西进来,他看起来瘦瘦的,纤细的胳膊比我这个苗条女子的还美丽,天气有点闷,破旧的公寓楼里,我回头看到他,宛如在超市里,看到哈更达斯,可观不可碰。
我向他打招呼,他回我一个淡淡的微笑。
有小酒窝的男生,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体却能搬得动笨重的家具。
我问他在哪一层,我可以帮他帮一些东西。他委婉地拒绝,家具不多,住在三楼,很快便收工。
他的笑容很温暖,黄昏里微暗的街灯下,我只能看到他身体若隐若现的轮廓,听到他对我说声谢谢。我的少女心突然泛滥,红着脸跑到四楼自己的公寓里。
他不像那种肌肉男,也不是瘦弱的书生,他巧妙地把两者结合在一起。魅力能让人忽略了你眼前他的一切不足,只记得他的微笑。
大约过了20分钟,楼梯传来的渐渐脚步声,消失了。然而我的内心依然激动不已,我连发好几条简讯给淑煌,虽然淑煌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别妄想了,住在你们楼层里的人,还是不要有交集最好。
望着手机屏幕,我激动神情突然凝结,是啊,我还有随手可买哈根达斯的梦呢,怎么能被轻易征服,就这样结婚生子留下一辈子的遗憾吗?
我收拾了下心情,整理完明天的工作便倒头大睡。
第二天凌晨5点半,天微亮,我带着些许困意走下楼梯,路过三楼的时候,昨天的记忆涌上心头看,虽然淑煌已经给了一记当头棒,但内心还是存着小小的挣扎。
走到一楼,捏着鼻子打算避开臭味跑过去,一闭眼睛,还没跑几步,没想到却撞见了一个人。我只想马上逃离这个臭味梦魇,随口说声对不起便想匆匆离去。
“没关系。”是昨晚的声音。
我回头,他站在原地露出微笑,挥挥手向我示好,“王大业”温柔而诱惑。
“哈?”不由自主发出诧异声的那一刻,我尴尬地笑了笑,“你好,我是吴媛茜”
“请多多关照”王大业向我鞠了个躬。我一贯接近暧昧的笑容让他也不好意思地对我微笑。
我楞了半天,还没从他意外土气的名字里缓过神来,突然想起自己要上班,便匆匆告别离开。
(二)
“蠢”淑煌继续指责我昨天突然花心泛滥。“你现在在研究所里当个小职员本来就没出入,还想勾搭个打工仔和你一起在那座公寓里数垃圾吗?大学里这么多人追你,你都只挑有钱的,怎么现在就突然神志不清?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去做研究吧。”
淑煌的话永远那么直接,那么现实,有时候我常常为她担心当个律师会不会被人嫌弃。然而对于淑煌的问题,我却无法回答。
中午的时候,其他人研究人员打算去酒店里AA制大餐庆祝入所两个月,然而上次满月的酒席已经让我负债累累,于是这次我只好扫兴着拒绝了他们,选择一个人在研究所里吃泡面,难免心酸地想起这两个月每天早出晚归的生活,月薪还没有淑煌一次SPA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我的哈根达斯梦。
淑煌突然在中午发简讯给我,“带你去高档餐厅,去不去?”
“你请客?”
“当然。”那碗泡面随即被我丢进垃圾桶。
淑煌看中的豪奢餐厅果然让我走路都唯唯诺诺,怕引起别人嘲笑。灯光隐藏在餐厅独特的木制装潢间隙里,酒红色的地毯铺在迷宫似的小道上,我跟在淑煌后面,她穿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声音,像是在宣告。我很佩服淑煌对时尚的敏锐,并不是用钱堆就的,而是一种天生的直觉,能把120斤,165的身材穿成苗条淑女。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淑煌带我来此的原因。
等我走到包厢,我还没来得及对眼前的奢侈感到矜持,就发现王大业穿着服务员的衣服在整理包厢。
五雷轰顶。
淑煌不动声色走向座椅,高跟鞋踩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王大业似乎没有看到我,整理完后便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我站在原地发呆。
“饿了么?”淑煌没有回头问我,对着桌子说道。
“你怎么知道王大业在这里工作?”我问。“我这点本事都办不到,还怎么当你的好闺蜜啊”淑煌轻佻的语气让我想揍死她。
当然,我对王大业的幻想,就此破灭了。我并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但是在这大城市里挣扎求存,若费尽心思勾搭一个普通至极的男朋友,只会连累到对方,相濡以沫只是出现在成语故事里罢了。
那天回去的时候,我看到王大业在招待其他客人,他偶尔会露出微笑,嘴角上挑的神态,我看到还是会动心。
也只剩下这一点心跳加速了。
大学里谈恋爱的时候,都是自己主动去爱,但凡知道哪个男生对我有好感,我便会勇敢地去追。
以前淑煌老是笑话我,像个母螳螂,迫不及待想吃掉对方。淑煌当然不懂盼望哈根达斯女孩的痛苦,一个有钱的男朋友,那么我平日的支出便可毫无愧疚感全托付给他,无需每天朝四晚五再兼职赚取生活费,然而根本无感情参加纯属利益的关系的恋情,往往超不过三个月。
我常常在想或许我是错的,或许我是个罪无可赦的人,但是当钱财挡在我的面前,我却无力抵抗。我挨过饿,那种骗舍友自己只是想减肥却无法再多买一块面包的尴尬。
我也会寂寞,但我不会刻意寻求男友,当我想起我的父母每日辛苦开着杂货小店赚取我的学费,我便无心再花天酒地地迷恋那些大学生去的地方。然而我却从小老是在幻想以后能有一个人,一点点他的微笑就可以抵得上雍容盛宴,每天在他身旁苏醒就抵得过珍宝钻石。我一直以为王大业是可以填补这个幻想的空缺,才发现幻想只是幻想罢了。
那一天在餐厅见过王大业后,我躺在床上直至凌晨三点。
第二天早上忙碌的洗漱后我便出门,穷里不穷外,就算家再怎么渺小,还是要穿戴整齐,能戴上最贵的便闲置便宜的,不管有没有意义。
从四楼下来的时候刚好碰见王大业,他拿着扫把,带着手套和口罩,穿戴一副保洁工人的样子。遇见我点头问好,我以礼貌回一个微笑。便匆匆离去。
我不了解王大业,他是否对整栋公寓楼的人态度都一样,我也无从得知。每天早出晚归的生活让我觉得那栋公寓楼只是个停息的地方,只不过刚好满足我的生理需求罢了。
我无心多想,只想快速投入日复一日的研究工作中。
生物界中除了达芬奇的著名的物种选择学说,还有不曾出现在高中教材中的红皇后假说。
“在这个国度中,必须不停地奔跑,才能使你保持在原地。” 不进即是倒退,停滞等于灭亡。
我从小就知道,不是金勺子含在嘴里出生的人,就得学会利用自己的天赋,哪怕是玩弄自己的美貌,出卖自己不多得的自尊。
等我回到公寓楼时,王大业温柔吻别一位穿着皮革的人,她看起来已到了中年,一层厚厚的粉,夏天里穿着皮革,带来一身的“麻将牌”珠宝,毫不掩饰地显露自己暴发户的气质。
王大业告别她后,轻轻对我微笑,暧昧地刚刚好,你接近也无妨后退也不遗憾。
我想我找到了同类。
(三)
王大业开始主动接近我,我也不回避地收下他送的耳环,尽管他另有金主,我也毫不在意。那对耳环看起来价格不菲,放在首饰盒里偶尔打开的时候看看也好。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上天还是公平的,虽无淑煌的公主命格,还好自己还有容貌,一张讨喜,男人愿意投资的容貌。
相识的第一个周末夜晚,王大业约我去看电影,他买了双人套餐,轻轻送爆米花放在我手上,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害羞的表情,腼腆地笑了笑,像个从未恋爱的初中生第一次约会。
那一夜,我偷偷吻了吻王大业。他穿着亚麻色的衬衫,正值夏天,他把袖口挽起,露出健康诱人的小麦色手臂,我故意把可乐洒在他的衣服上,然后理所当然偷偷把手伸进衣服里帮他擦干净。他有些抗拒,我时不时触碰他的肌肤,像是在给他顺从引诱的暗示。我知道,他已有所动心。我停下来望着他的眼睛,他也望着我,我偷偷吻了他的唇,不到一秒的触碰便收回,我在等他回吻我。
他没有动作,只是有点木讷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他是老诚实型的好学生,不觉有些无趣,没想到他对我暧昧一笑,自然地牵起我的手,走出电影院。
那部电影还在放着,女主角忍着眼泪恳求男主别离开,带有点哭腔说着别离开我。
我和王大业走在电影院的小道旁,我看着他的侧脸,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和他走在一起很舒服,他的气味很舒服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虽然我知道应该是廉价的洗衣粉,但是荷尔蒙产生的奇妙化学反应却让我觉得心旷神怡,这座城市夜里没有星星,抬头望不见点点闪烁的浪漫。
王大业终于开口对我说:“今天月色很美。”月色?哪有月亮的影子,我抬头望望天空,找不到星星也找不到月亮。但我还是不想扫兴,迎合着说了声是啊。
王大业突然发出笑声,不似之前暧昧的小酒窝,而是热恋的情人之间互黑贬低却是慢慢爱意的嘲笑。
我和他手牵手走回公寓,离别的时候,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我先说了声晚安。
(四)
隔天下午,淑煌约我在咖啡馆见面,我还以为淑煌要狠狠嘲笑我要把青春浪费在一个穷服务员身上,我匆忙打了卡离开却发现她开着全新的红色跑车,穿着紫色露肩连衣裙,坐在20元就能买到最好饮品咖啡馆里。
有钱就是任性。
淑煌对我说,她今天去相亲,对方是个商人,难得让人眼前一亮的中年商人,没有啤酒肚,也没有油腻,身材偏瘦,五官依然俊朗。
淑煌对他第一印象很好,很可能嫁给他。
“你不考虑考虑,哪有这么快就嫁啊,你还年轻,婚姻慢慢找啊”我不解。
“年轻有什么用,再过几年,就得靠一针一针来保持年轻,不如先让我有选择的权利,我不像你,年轻了,也不美。那辆跑车就是他买给我的见面礼,这年头爱情只是古老传说,找个人疼你就好了”淑煌漫不经心道。
我看着那辆我和王大业工作到死都买不起的跑车,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淑煌没有美丽的容貌,她甚至有些身材走形,她的魅力,是靠samsjame的化妆品与Carine的裙子支撑起来的。
她有钱,追求她的人大抵是看着这一点。我只是突然想起亦舒的一句话,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有很多很多的钱也是好的。
“先看着吧,万一他会用暴力怎么办?”我还是劝诫,希望淑煌不要冲动。
“我是律师啊,傻丫头,敢打我告死她。”淑煌手舞足蹈地对我说道。
我想起王大业,想起他那天在餐馆里打扫的样子,想起他淡淡的微笑,近乎暧昧的吻,看着淑煌似乎完全不在乎爱情,只想崇拜金钱,我突然觉得未来岌岌可危,相爱了,也不能活下去,或者一辈子住在那间小公寓里,拿着研究所的那点工资,我能过得快乐吗?
淑煌胃口大开,毫无忌惮地啃着甜点,而我只有一杯苦涩的黑咖啡。
(五)
王大业每周末依旧约我,有时候送我几件衣服,有时候带我去公园。那天在海湾公园,碧海蓝天,他问我,“你知不知道一个红皇后假说?”
“那当然,做生物研究的,哪能不懂这个。”我笑得很单纯,他牵着我的手,没有回应我,只是望着海边,许久,他终于开口,“或许我们都只是在奔跑的兔子,要不停地奔跑才能呆在原地不被淘汰。”我以为王大业只是在感慨自己没有走上好好读书的道路,并不在意他突然地失常,吐露真心的话语。
我们都彼此心照不宣,从未邀请对方来公寓做客。我是害怕提起,害怕自己要面对这个事实,我和王大业在一起能多久呢?不会长久的,起码只是一段快乐的时光,两个人只是不甘寂寞,为了忘记贫穷的现实而去寻欢作乐吧。好在我足够水性杨花,只论其颜值,他也勉强花花公子。
就这样糊涂地过了三个月。
我决定让淑煌见见大业,虽然淑煌可能正忙着收下那位商人送的保里德全系列。
淑煌爽快地答应,并说会带上那位商人来个double date。
王大业听到这件事有些错愕,我笑着靠在他的胸膛,“怎么了?怕被比下去?”
“没有,只是我还是第一次这样”王大业摸摸后脑勺,回避我的视线,往右撇。
“我不在意你和别的女人见面,对她说着甜言蜜语”我抬起头,望着王大业闪躲的眼神,“反正我们也只是贼罢了,感情小偷。”
王大业突然不自在,想推开我,随即又把我紧紧抱着我。
“我陪你去”王大业平静的语调让我心安。
可能是在一起时无需考虑未来,所以和王大业在一起我很快乐,一种无需被压抑的快乐,他让我能心安理得地毋庸自扰,不去计较公平不公平。
聚会的地点在香港繁花中心的gucci餐厅,淑煌请客,我和王大业找了半天衣柜都没有半件合适的衣服。最后王大业找他的死党朋友借了一件Poci的西装,我本以为会人模狗样,没想到王大业特地梳了大背头,穿上西装后,竟然像个阔家子弟,风度翩翩让我离不开眼睛。
“完了,我担心淑煌要对你动心了。”我笑着对他打闹。他对我说,“你的衣服呢,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担心,”我摸了摸他的鼻子,没有一点油腻,真是难得,“我有美貌,不需要多好的衣服支撑。”
空气突然沉寂,王大业突然低沉下来,缓缓对我说,“媛茜,你没有礼服,我没有灵魂。”《滚滚红尘》里章能才对沈韶华袒露真心的话,我把那些衣服放在一边,吻上了他的唇。
不久我们按时赶到了gucci餐厅,想想与王大业在一起的这两个月都没怎么和淑煌联系,见面淑煌穿着紫红色艳丽小短裙,我有些惊讶,淑煌从不穿露腿超过膝盖的裙子。
王大业很有绅士的风度,如果去参加演戏进攻娱乐圈的话,或许还能一炮而红。
淑煌坐下来,笑着对我说,“你家王大业一看就是个注定成就一番事业的人,看那星眉剑目的,许多电视小鲜肉都比不上呢。”
我低头含笑,与王大业十指相扣,相对一笑。
聚会的时候,我发现王大业毫不避讳,在与淑煌说说笑笑,那个商人的确是中年富商中难得的男人,举手投足间毫无慵懒之态,是个十分精明的男人,当淑煌讲话时会一脸宠溺地望着她。
就像王大业的神情,唯一不同的是,他有钱,王大业只有注定成就一番事业的样貌。
王大业面对陌生男子并不回避,大大方方地谈论对方的生意理论,交谈时他眼里偶尔闪动星光,让人觉得未来都有希望。
(六)
时间像是被宠溺着,忘记了存在。短短的三个月里,淑煌不顾家里的反对嫁给了他,她的父母气地拒绝听闻任何淑煌的消息。我和王大业受邀出席她的订婚婚礼,很热闹,是中西结合式婚礼,在一席五位数的酒店里。贵妇富豪喝着香槟穿着正装而来,我们穿着差强人意的衣服空手而来,淑煌似乎不在意有没有人空席,只是笑着对大家说同喜同喜。
我看到淑煌穿着紧身的婚纱,似乎将平日的时尚感完全抛弃,也是,找个了安稳的人也无需什么时尚来给自己自信。淑煌浓妆出席,粉一层一层,眉型换了一种更富态的弯月型,沾了不少名贵的睫毛膏,腮红与嘴唇口红一样艳丽,她变了。
王大业俯下身在我耳边说:“她没你美。”我没有回答,只觉得淑煌现在应该很幸福,她所要的都有了。建立在金钱上的婚姻,果然在外人眼里是最令人艳慕的。
穿上婚纱的淑煌,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她已经变为某人的妻子,变为更有钱的人。我想靠在王大业的肩膀上,却发现他已离去。
我四处寻找王大业,最后在酒店的阳台上看到王大业和一名女子卿卿我我,我愤怒地想找王大业算账,走过去才发现是上次那名暴发户妇女。
我一时停滞,想起淑煌说的话,我有什么理由去劝阻王大业呢,我又以什么身份去与王大业争执呢?
他不过是像我当初交有钱人家的男友罢了,都是靠着别人的钱财才能轻松过活。
罢了,我后退拿起一杯酒,饮尽。
当我发现我是如此不甘心王大业和别人在一起时,我才发现我好像有点动心了。
我看着王大业很温柔地望着她,对她笑,我难以忍受妒火的燃烧,却又不得不理所当然地安慰自己早知如此而已,我一杯又一杯饮酒,神志开始涣散,眼前似乎出现一个男人,我笑着借酒力靠在他的肩膀,笑着谄媚着抚摸他的下巴,说着我并不明白的话,试图想吻他。
“吴…吴媛茜”我听见淑煌震惊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大错,我立刻向后退,“对不起,淑煌,我没看清,我醉了。”
“你走吧,我今天不想看到你”我的眼前依然一片朦胧,但淑煌此刻的心情却不言而喻。
“对不起”我颠簸着走出酒店大门,在走廊里扶墙而走,却寸步难行。最后的记忆便是我倒在路上。
睁开眼的时候,我看见王大业守在我身边,空白的墙壁,滴滴作响的仪器声,我知道我住院了。
王大业看我醒来,紧张地握住我的手,“你好点没有,要不要在休息一下?”
“我没事,只是醉了而已”我淡淡地抽回手。
“你是轻微酒精中毒,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只要好好休息便是。酒宴上你喝的那批酒有问题,宴会上很多人都昏倒了。”
“淑煌呢,淑煌的婚礼怎么样,顺利进行了吗?”我突然有点不安。
“你朋友她,她的新郎是为了图她的钱财而来的,他其实收了一笔淑煌父母一笔钱准备离开淑煌,却又想再订婚上又贪点什么….”
“啊?”我想着淑煌刚刚幸福的模样,不禁为淑煌担心。
“淑煌在哪里,我要去找她,我要问清楚。”我挣扎地想起来,王大业却温柔地握住我的手,“我陪你去。”
我打的赶到酒店,淑煌一个人坐在酒店门口,穿着婚纱,一瓶红酒,洋洋洒洒地倒下去,她洁白的婚纱沾上了污渍,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我打开车门,紧紧抱着淑煌。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好好劝你,我应该看清楚那个恶心商人,而不是天天和别的男人鬼混在一起,不该让你那么快就被别人抢走的”
淑煌脸上的妆容全被眼水冲洗,留下一道道晃人的伤痕。怀里捧着一瓶半满的红酒,我在向淑煌忏悔,我怎么忘了她,我怎么能一心只想着自己。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淑煌”
淑煌继续喝着红酒,醉醺醺的她,我第一次看见淑煌这幅模样。那副劝我找个有钱人,平日里带着我去奢华地方奢侈的她,那个律师风范的她,现在却只剩下一个人了
“我陪你喝,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七)
王大业是注定要成就一番事业的人。
我看到王大业从楼下下来,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书包,对我微笑,我也回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时候我正扶着醉成烂泥的朋友淑煌回那间小小的公寓里。拖着她那120公斤的身材,我步履艰难,王大业从我身边走过,没有停下来帮我,淑煌的呼吸沉重,混杂了酒气和之前的呕吐物,我还没想明白王大业什么时候从我身旁溜走的,淑煌又再一次的呕吐将所有订婚宴上的南方瓜子北方九层糕全吐个干净,我努力地将淑煌扶上那间小小的公寓里,把王大业丢掉脑后。
没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王大业。
回到公寓后,我和淑煌两个人倒头边睡,直到天明才醒。
这时,我才发现王大业给我留的信。
我还没拆开信,但我知道王大业不会再回来了。
我把信丢到一边,宿醉的头痛,让我无力再想。等我清醒过来,看完那封信时,一切都太迟了。
王大业在信里和我讲,他和淑煌的新郎是一伙的骗子,他们专门骗取有钱人家的女孩,然后再订婚那天或婚礼上收了嫁妆便逃走。
本来王大业是借我靠近淑煌的,没想到他觉得我很危险,可能要提防着我,于是便放弃了原来的计划。
我曾以为的那些美好,原来只是一个骗局。
信的最后,王大业说他曾爱过我,在那天月色真美的夜晚。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典故,那个含蓄的我爱你。
我想打王大业一顿,狠狠地揍他,把他的东西都摔碎摔烂,我想骂他这个骗子,混蛋,我想狠狠地骗走他的所有,以其人之道还其身。
然而这一切都做不到了,王大业走了,他骗走了我的心,他不再回来。
我早以明白,我们不会有结果,却未曾预料,会这样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