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鲜为人知的抗日史(上)

保新是我的战友,几年前退役到地方工作,我在塔城挂职工作那年的“八一”建军节,把退役的几个干部请到支队食堂聚餐,我们已有七、八年没见了。那天保新很高兴,保新高兴的时候就容易喝多,喝多的保新餐后拉着我在支队院子转,院中的徒步道有四、五百米,中间是果园和菜地,八月的果树已挂果,院中不同品种的果树透出天然的清香和透人的色泽。当年保新是后勤处长,我本以为保新会告诉我院中每一颗树的故事。

保新却给我说了一段与部队生涯无关的故事。

保新说,他媳妇的娘家上世纪民国时期是塔城“津商”中的牛家,牛家是做“油坊”的,当年牛家牛气是由于塔城东关一带吃的食用油都来自“牛家油坊”。

牛家的祖上是1901年从天津来塔城的,祖爷牛富本是一个兽医,1900年时京津一带义和团盛行,为抵制洋教、洋货,牛富也参加义和团,当年6月21日,牛富参加了天津保卫战,大沽口失陷后,俄、英、德、美联军闯入天津海河西岸紫竹林租界,用毒气炮轰天津城,之后入侵北京,沿途烧、杀、抢、掠,并绞杀抵抗的清军和义和团。

晚清政府为了保持自己的皇权,外逃西安的慈禧太后派李鸿章与入侵的八国联军签订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辛丑年就是牛年,但这年大清不牛,外国人都牛。幸免于难的牛富为避祸在满州里与塔城的刘姓“津商”偶遇,商号叫“利顺成”的刘老板正逐步由赶大营的“行商”发展成“坐商”,准备以百货为主,向畜牧业发展,而牛富早年当过兽医,两人相遇,一见如故,拜为兄弟。

当年西伯利亚铁路尚未完全贯通,两人随同百余“赶营客”大包小包的由西伯利亚走走停停的抵达斜米,然后乘马车通过巴克图口岸进了塔城。

牛富起初当兽医,塔城本身就是一个牧区,不几年勤劳的牛富就攒下不少家业,当年的兽医与人医区别不大,用药只是量大小不同而已,这其间牛富发现塔城的红花、油葵含油量高,制成食油,清亮外加清香。

塔城汉城东关一带有九棵大榆树,高大茂盛,树下自然形成了商业街,当地人称九龙街。牛富就在九龙街买下地块,把其中一棵榆树圈入了自己的院子中。在街面上开起了“牛家油坊”。那棵榆树现在还在,编号是塔古树001号,就在商业街那块。牛家的孙女,就是保新的丈母娘,当年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

保新说完,我问,那你丈人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喽?保新用手搂着我的肩说,我老丈人家是开酒坊的,开的酒坊就在牛家隔壁,叫“毛家酒坊”,到现在为止我老丈人一顿还喝一斤酒呢。我老丈人和丈母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边走边说的保新握着手中的矿泉水瓶,“咣、咣”的灌了半瓶水,用袖子抹了抹嘴,刚想开口接着说,旁边已退役的哈萨克老干部阿尔泰,拉着保新说,行了,保新,又说光荣家史呢,参谋长忙的很,走,夜市再喝一点啤酒去,你请客。

保新这会被一边架一个,拖着向车上走,临上车,保新回头说,参谋长,哪天请你到家里,我让老丈母娘给你做苏波汤。

保新走后,我查阅了北洋政府财政委员谢彬1916年11月6日的旅新日记,日记中记载,塔城当年有满、汉两个城池,相距很近,满城居东,周长1000米,有三个城门,建于1888年,汉城在西,略大于满城,周长1350米左右,也是分东、西、南三个城门,建于1766年。在汉城内有照相馆,东关为集市。满城和汉城之间有俄商贸易圈,洋楼历历,市街整洁。占地周长约4000米,东面是财神庙,西边是龙王宫,南面是汉城城墙,北面是将军祠。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原因,市井极为萧条。

东关有日本妓女三人,一个中年,两个少年,中年妓女有丈夫,是个裁缝,来塔城很多年,与其沟通的信函多来自迪化日本浪人佐田繁治,这个佐田繁治名义上是给三井洋行调查物产商业,其真实的身份是日本间谍,安排妓女来塔城的目的是拢络当地官员,为将来设日本领事馆做准备。

在这天的日记中谢彬有一段感叹:噫,日本学士大夫,皆谓女子为彼国力向外发展之急先锋。余观日妓之来塔,深滋危虑。方今新疆逼处英俄两大之间,交涉已极困难。脱再益以日本,自更不堪设想。

日记中还记录了,谢彬给塔城当地的治安官员写了一封信,请地方官面出面,把日本妓女赶走,断绝这个祸根,免于后患。

经多处查阅,我找到了日本人佐田繁治的资料,此人1873年7月15日生于日本岛根县,日军预备役下士,来新疆之前是殖民台湾的日本警察,到新疆的表面目的是研究宗教和调查物产。当年在新疆常出入杨增新的省府官邸,在中国已呆了十来年。可见日本当年侵华前的准备工作的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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