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蝴蝶结
第344期
诵读: 何京兰 作者: 郭若薇
我有一对童年的蝴蝶结，红色的，早已遗失在那段由女孩走成女人的石板路上，而心中的蝴蝶结，却在我的心底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
当我还是个小女孩时，每天早晨，母亲总会用修长的手握住我的长发，为我梳起乌黑浓密的两根马尾。接着，再细心地用红绸缎扎上两个蝴蝶结，稍做端详之后就会满意地说：“吃粥吧，等会早点去上学。”
将我打扮好，母亲就让弟弟坐在矮凳上，喂他吃饭。等我吃完早餐，弟弟也喂饱了，母亲就打发我们出了院子的大门，让我领着弟弟去上幼儿园。我虽比弟弟大一岁，可能因为懂事早的缘故，读中班时就能领着读小班的弟弟去上学了。幼儿园在刘察巷，离我们住的管巷不是很远，就隔了两三条巷子。当年的母亲，比现在的我还年轻，却已操持着一个大家庭：上面有婆婆，下面有孩子，还要兼顾两个未成家的叔子，一大家子就住在古城的一座院落里。
母亲，还记得我们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吗？中秋夜，我们在桂花树旁“拜月娘”：摆起四方桌，桌面上摆着柚子、红柿子、油柑、书册膏，还有啊，最重要的是要有朥饼。您说，“拜月娘”怎么可以没有朥饼？那时候的我，还一个劲地想：“是不是月娘最喜欢吃朥饼呢？为什么她和我一样呢？”那一夜，月高悬，桂花香，丛中犹有鸣叫的“纺织娘”。
我们姐弟俩上小学后没多久，家里就搬离了古城，此后二十多年间，再无桂花飘香。
当我不再系上蝴蝶结时，母亲也由青年渐渐转入中年；当我在为弟弟的孩子系上蝴蝶结时，母亲却已中风偏瘫在床，早年油光发亮的黑发已经稀疏花白。母亲走时，我心中的蝴蝶结，犹如夜幕刚垂时天际的孤星，悄然跌落，冰莹满地。而心一如河底的乌木，不再郁郁葱葱，不再蜂鸟来巢，只听得无情的流水，潺潺淌过。
秋日里，穿过这同样的街市，同样的摊档，同样的熙熙攘攘，母亲，我可曾和您在这于不同的时空里交错过？母亲，我的蝴蝶结早已不见了，可午夜梦回时，却总记起您将它系在我头上的情景，有如昨日，历历在目。就像那钟表的时针，回到起点时却已不是昨日，它让我对您无从寻觅起，而我也回不到那重系蝴蝶结的时光里。
一觉醒来，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啊！梦里的您温存细语，瞩我添衣为我加被，醒来时，您却成了那条通道长长尽头的一幅画像。任我再多的晨昏陪伴，再多的青烟袅袅，都无法让您从洁白的墙上走下来，浅浅一笑，暖我一颗微凉的心。母亲，小的时候，人潮汹涌时总要握紧您的手，只怕一不小心，你我就会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可如今，我再也握不住您的手，空让月夜里的桂花花开花落。
岁月就像白天隐藏着的月亮一样，不管你见到与否，它都运行不止，直至最后带走我们的故事。遥远静美的晨光里，古城的院落里，桂花树旁，一个年轻的女人在为她的孩子扎马尾，乌黑浓密的马尾上停着一对红色的蝴蝶……
顾 问：牧 言、冯 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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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辑：三心田齐、晨 子
编 校： 海之梦、张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