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独家重磅| 9100万共产党员都应该来看这部电影

采访、撰文/法兰西胶片
7月20日晚,郑州洪灾,我刷着微博,在朋友圈本能地转着救灾信息,各种求救电话啊,受灾表格啊,几乎一宿没睡。直到21日凌晨四五点,前方抢险信息不再高频更新,我才缓缓躺下。躺下也没立刻睡着,半迷着眼睛,渐渐意识到屋里有了轮廓。
也就睡了三钟头,在这错愕、难过的时刻,万达影业的朋友发来一个看片邀请,说他们有一部主旋律电影半个月后要上。
我听着胸口就有点憋闷,干嘛要在这个时候看一部“歌颂体”?干嘛是今天?试问谁看得下去?
我说能回头再说吗。对方说,这部主旋律有些内容和你想得不太一样。我就准备带着七分怒目去看了。
第一场戏,有点惊,60年代,主角不惜冒着风险,从猪圈里捞上来一个知识分子右派。
顿时觉得有点意思。
很快,故事转战到河南,刚至此地,主角就经历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绝望景象,三个字:穷苦死。
电影进展到中途,更震惊的情节来了——一场突发的洪灾,主角身为当地书记,挨个敲醒了每一位干部,集体冲到受灾一线救人。
是巧合,但巧合之下更是对现实的批评。
这部电影叫《我的父亲焦裕禄》,导演范元,峨眉电影制片厂的“50后”老将,同时也是90版《焦裕禄》导演王冀邢的老同事,20多年没上大银幕,这次迅雷出手。
导演范元
虽然范元自叹早已被这个时代淘汰,但是《我的父亲焦裕禄》能点燃他,有一个长久的原因。
他迫不及待地想重新探讨一件事——真正的干部,真正的共产党官员,应该是什么样?
“我们今天见到的官员,那确实是'官’,一个比一个像'官’,哪怕职位再小,就一科级,他一出来,你就知道他是个当官的,更别说现在的县委书记,我真的见过太多这样的书记,坐着小轿车,走到底下,站在田埂上指点江山,周围站一大堆人点头哈腰,然后上车拍拍屁股走人,这就是今天官员留给大家的印象——大家已经很反感了!”
一聊起来,就能感到范导是个老派,拍这部《我的父亲焦裕禄》,做了非常缜密的取舍、平衡,在今天想做到主旋律下有所表达,必须拿捏住分寸。
“以往的主旋律电影有一些模式化概念化的东西,观众是厌倦的。一听说是主旋律,大家就想到豪言壮语,标一个口号,主角神一般的存在,观众对此有一些排斥了。”
他很有这个冲动,电影也很有这个受众区间的感染力。
“一位层级很高的官员,看完后,在放映间坐了10多分钟都不起来。最后他们握着我的手说,你这个电影就是一面照妖镜,9000万中国共产党员都应该来看一下这部电影。”
对于一位老制片厂工作的老导演,这样的评价,振聋发聩,也问心无愧。
但对于我们今天的社会,对于我们今天的现实,范元导演依然陷入深度的焦虑中,“我拍完这部电影,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我心里一直是很沉重很沮丧。
本篇深度采访,8000余字,都是抖擞的字。
01
经典之光
90版《焦裕禄》的导演就是我同事,我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第一导演:首先我很好奇,你20多年没拍电影,怎么就进入到这样的创作上来呢,其中的过程是怎样的?
范元: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2020年8月2号,我第一次看到剧本,接着8月4号和制片人见面,6号和监制见面,16号到兰考和焦守云二姐(焦裕禄之女)见面,这个事就定下来了。
第一导演:节奏这么快?可是你怎么预估这个项目呢?
范元:他们之前也找过一些导演,找到我的时候,时间确实比较紧张了,当时明确要在10月中旬开机。
因为以往拍电影,我前期案头工作至少要半年,包括看景,确定演员,写导演工作台本……可是这次特别紧,就一个多月,同时还有一些事务性的事,比方说和其它单位的合作,联合出品方的很多活动我都必须参加。
在这个过程当中,我脑子里一直在琢磨怎么拍这个戏。当我看完大量的资料,和二姐反复交流后,这个片子开始慢慢清晰起来,我还是有一点信心的。
最后留给我写导演工作台本的时间只有11天,写完已经是9月底了,赶到山东博山就开始最后的筹备工作,大量的演员入组,那么多需要加工的场景,很紧张……现在来看,因为大家的心气都比较一致,最终完成度还是比较高的。
范元导演工作照
第一导演:当时为什么找你来拍,是预感到你对这个项目有兴趣?
范元:他们一开始可能没有怎么考虑我感不感兴趣,只是觉得我是一个人选,交流下来,大家的目标挺一致,沟通比较好,能谈到一起。
第一导演:这个目标是什么?
范元:我会把这个片子拍成什么样子,在我的表述下,他们能接受。
第一导演:焦家的诉求是什么?你的负担又是什么?
范元:以往的主旋律电影有一些模式化概念化的东西,观众是厌倦的。一听说是主旋律,大家就想到豪言壮语,标一个口号,主角神一般的存在,观众对此有一些排斥了。
二姐跟我说得最多的就是,她父亲是一个很温暖的人。我就在想,我有没有能力把焦裕禄还原成一个人,就像他在你的身边呼吸。
其实焦裕禄并不完美,他有很多很多遗憾和欠缺的事,对母亲、妻子、儿女来说,他不是一个能做到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的人,没有,他亏欠得太多了。
当然,之前1990版《焦裕禄》是中国电影史上的高峰了,这是大家公认的,李雪健老师的表演也是登峰造极。特别凑巧,我本身就是峨眉电影制片厂的导演,90版《焦裕禄》就是我们峨眉厂拍的,王冀邢导演就是我同事,所以你想我这个压力是非常之大,不是一般的大。
《焦裕禄》(1990)海报
第一导演:拍之前跟王冀邢导演交流过吗?
范元:拍前没交流,拍之后,我们俩做了一个节目,前后30年两个拍焦裕禄的导演坐在一起聊了聊,蛮有意思的。他很喜欢我这一部,这个节目很快就能看到。
02
拍摄之苦
焦裕禄吃的大雁屎一定要干涩难嚼
第一导演:做这部电影的过程中,有没有冒出一些颠覆性的表达?
范元:很多观众看完这部片子,觉得有很大的突破。第一,60年代初,这是建国后非常艰难的一段岁月,我们拍了兰考当地的逃荒、要饭、饿死小孩、吃大雁屎等等,这些情节以前大家都不太好去表现,因为它过于负面。但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我心中的焦裕禄是不成立的。
所以我想了很多办法,这在分寸上对导演来说是一个考验。比如反复强调焦裕禄见不得别人受苦的这种人格,同时片尾在与母亲诀别时把这种人格的成因揭晓出来,实际想强调的是忠孝不能两全。
忠孝不能两全的核心就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焦裕禄没有享受到,也没有看到。他在兰考做书记的475天,实际上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很短,他就去世了。475天改天换地?这是不可能的,没有这种可能的,但他留下来的精神一直受用到现在,才有着兰考的今天。

第一导演:刚才说饿死小孩的戏,焦裕禄刚到兰考就救下来一个快断气的孩子,这个戏是怎么衡量的?
范元:这个是这样的,在导演台本里面,救小孩这场戏在后面,大概在三分之二的地方。后来剪的时候,我们把这场戏移到前面来,和其它救民的戏并到一起,也是想让这种冲击力更强烈一点。
这就是当时兰考的现状啊,孩子快饿死,但还没断气,家里人却已经决定把孩子扔了。紧接着我们拍了要饭一家人的戏,他们就连吃大雁屎也藏着不让别人知道。再跟着,拍火车站难民,那种一拥而上扒火车的景象,令焦裕禄非常震惊。
第一导演:很像《一九四二》里的河南难民。
范元:对。扒火车这个戏我们是在山东博山拍的,这是焦裕禄的故乡,也是中国孝文化的发源地,当地政府和老百姓给了我们非常大的支持。
我就举一个例子,扒火车这场戏,我们用了几百个群众演员,这些群演听说是拍焦裕禄,就来了,一大早就去换戏服、化妆,一直排练到晚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要一分钱。山东政府还专门给我们调了一个车头,按我们的要求把车皮编组,那条路好多年都没有火车走了,必须慢慢地开进来,一会往前,一会往后,一会走了,一会又回来了,折腾了一晚上,也很危险的。
第一导演:我插问一句,我单纯好奇,就是拍焦裕禄带头吃大雁屎,那道具是拿什么做的?
范元: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当时我跟道具师要求,他们往嘴里咽的东西肯定不那么好吃,肯定不顺溜,一定是干涩难嚼,难以下咽,只是这个东西无毒无害可以吃。
第一导演:焦裕禄出门勘察回来洗头时洗出那一脸盆的黑水,道具又是怎么做的呢?
范元:可能是拿茶叶水兑的,现场拍的时候没有那么黑,但后来调色时为了和环境匹配,颜色略微调深了一点。你说的这个是对的,应该淡一点,因为都洗了三次了,水不可能还这么黑。
第一导演:再说说内涝戏的拍摄吧,你知道吗,特别巧合,电影首映当天,正好是郑州洪灾。
范元:是的,确实太巧了,正好那天郑州发大水。我跟你说,我们拍这个戏的时候,内涝这组戏原来剧本是没有的,我跟郭晓东讨论剧本的时候就谈到兰考的三害,这个剧本里风沙、盐碱都提到了,唯独内涝没提,于是我就写了这么一组戏。
第一导演:你随便写几笔,预算又要加。
范元:是,拍这一场戏我们就花了一百多万,我们是在平地修了一个几百平米的池子,在池子里搭了这个村,焦裕禄戏中救了一个老太太,内景外景都要拍,房屋倒塌也要真拍,当然倒塌是我们人工做的,用威亚拉倒的,费了很大的劲。
但我想传递的东西就是,焦裕禄把人民看得高于一切。所以那天首映完了以后,网上有很多人很愤怒,当时看了我都有点肝颤,TMD你们能不能学一学焦裕禄,深夜下暴雨,他把所有当官挨个敲醒,冲到一线去抢险。
如果都有这种精神,哪还有郑州隧道的悲剧?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就是不作为!包括现在南京的疫情,也一样。
电影里确实是一个巧合,但它也恰恰说明了一点,我们缺的就是焦裕禄这种干部!

《我的父亲焦裕禄》片场照,导演范元(右二)、郭晓东(左二)
03
为官之道
咱们今天的官员有没有焦裕禄这种共情能力?对老百姓的疾苦你真的痛心吗?
第一导演:聊到焦裕禄的官员形象,其实电影一开场,他是一名车间主任,还不是书记,外形上不是很典型的官员形象,你是怎么设想这样的开局的?
范元:焦裕禄本身是一个官员这是不争的事实,电影开场,他是洛矿一金工车间的主任,也还是一个官员。
第一导演:那时候他的级别多高?
范元:他在洛矿其实就算高层干部了,因为他离开洛矿的时候是党委委员,是生产调度科的科长,当时叫科长,现在应该叫处长了。在当时中国的干部体系里,你到十三级就叫高干了,他在洛矿是十四级,差一点点就是高干,所以他当时的级别是很高的。
《我的父亲焦裕禄》片场照,右二为导演范元
但焦裕禄在洛矿的时候,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而兰考在那时候是“灾区栽干部”,这是一句俗语,官员是打死也不去那的,曾经有干部听说上级要派自己去兰考工作,吓得嚎啕大哭,情绪崩溃,苦不苦先不说,你到了兰考就完蛋了,你干不出什么业绩来,仕途肯定到此为止。
但焦裕禄就说了两个字:我去!
他就去了。
从一开始,我在脑子里酝酿这部作品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真正的干部,真正的官员,他应该是什么样?
我们今天见到的官员,那确实是“官”,一个比一个像“官”,哪怕职位再小,就一科级,他一出来,你就知道他是个当官的,别说现在的县委书记,我真的见过太多这样的书记,坐着小轿车,走到底下,站在田埂上指点江山,周围站一大堆人点头哈腰,然后上车拍拍屁股走人,这就是今天官员留给大家的印象——大家已经很反感了!
既然有这次幸运的机会,让我来塑造焦裕禄这样一个形象,那他在当年是什么样,能不能和今天的观众产生共鸣,我觉得我要把这条脉络找到。
我翻阅了大量的资料,有一点在我们电影里没有表现,就是焦裕禄出门是不能带现金的,哪怕有两、三毛钱,他回来肯定一分钱都没了,为什么?因为他见谁日子过得苦,就当场把钱给人家了。冬天他从外面回来经常一身单衣,为什么?他见别人穿得少,冷,他就自觉地脱下来,棉袄给别人了,大衣也给别人了,这些人谁啊,他一个都不认识啊!
共产党的干部就应该这样!只是现在很多官员他做不到。这是焦裕禄本能的共情能力,对他人的遭遇与疾苦感同身受的能力,这是非常卓越的!
我就在想,咱们今天的官员有没有这种共情能力?老百姓的疾苦你真的感同身受,你真的痛心吗?
导演范元
第一导演:你会现场拍着拍着愤慨起来吗?
范元:有过,但你看这个电影,基本是没有反面人物的,唯一像反面的可能就是调查组。我们没有给焦裕禄身边设置真正的反派,没有,而且也没有在这个方向上做特别强烈的戏剧冲突。
因为这个是有风险的,风险在哪儿呢?一是意识形态上的风险,另外,你让焦裕禄在大量的人际争斗当中去工作,去生存,这样内容会变得复杂,也不利于树立焦裕禄精神,它不像今天,今天是一个官本位占了很大比重的官场形态,当官就是当官。那如果我设置很多的对立面,设置很多的反对方……
第一导演:就感觉好像过于挑衅了?
范元:对。
第一导演:还是得平衡它。
范元:对。我们强调得更多的是自然环境的恶劣,兰考当时三害肆虐,百姓民不聊生,我们更多是跟自然做斗争而不是和人做斗争。
第一导演:所以电影开篇第一个情节,焦裕禄试图从猪圈里捞出来一个被打压的知识分子,我还蛮惊的。
范元:这个情节搁在今天也是有风险,还是我刚才说的,焦裕禄本身有传统文化赋予他的共情能力,所以我们在处理的分寸上做了很多设计,我把捞右派这件事上升了一下,上升到一个民族企业的自信上,所以焦裕禄搭救陈继光这样一个右派,一个刑满释放的人,做这个事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我尽量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理解,因为这场戏不能删,删了,整部电影就不成立了。
第一导演:焦女士怎么看这种处理办法?
范元:二姐是认可的,他们都认可。我做这个戏,我觉得我的初衷一点都没有错。
第一导演:做官员内部试映的时候,大家看后都什么反应?
范元:一部分相当有级别的官员看完后,向我显露的基本都是愧疚。
第一导演:明白。
范元:其中有几位层级很高的官员,年龄也不小了,看完后,在放映间坐了10多分钟都不起来。最后他们握着我的手说,你这个电影就是一面照妖镜,9000万中国共产党员都应该来看一下这部电影!
这句话,他们是流着泪跟我说的。
第一导演:这应该就是这部电影的最健康的效果。
范元:对。
导演范元和主演郭晓东
04
命运之响
拍完后,我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我心里一直是很沉重很沮丧
第一导演:其实现实地说,在咱们当代物质世界的体貌之下,在欲望的催产式生长之下,不可能再有像焦裕禄这样的人。
范元:首先我不否认我们目前生存的环境就是一个物化的世界,说物欲横流也不为过,一切以物质来评判一个人的标准。
可是没有办法,做这部电影,我的能力也有限,我只能说一个人的精神是非常重要的。我尽可能找到这样的一个角度来表达这个意思,我觉得我已经尽力了。
第一导演:说到精神,其实电影也有很浪漫的地方,焦裕禄陪女儿去卖咸菜,我就觉得是很浪漫的一件事。
范元:你这个说得还比较准确,我有一个大学同学,他看完这个电影给我发微信,说特别喜欢这种现实主义叙事风格下又嵌入了一丝忧伤的浪漫。
第一导演:包括焦裕禄最后看望母亲,他竟然像孩子一样从身后抱住了她。
范元:这场戏如果不这样拍,不累积情绪,后面的忠孝不能两全的那个下跪就没有力量。
第一导演:关于焦裕禄的最后病痛死亡的描写,是不是曾设想过往狠里拍?
范元:二姐和我交流的时曾说过,她听她妈妈讲的,父亲在病到晚期的时候,医生跟他们家属说,焦裕禄的病,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活活饿死,一种就是活活疼死。
这句话很震憾我。当时他已经不能进食了,给他做一碗豆浆往嘴里灌都要流出来的。在最后的时刻问他最想吃什么,他说,想吃黄瓜,马上给他找黄瓜,把黄瓜刨成很细很细的丝,塞到他嘴里,根本嚼不了,更咽不下去。
他最后疼得用烟头烫自己,说是疼痛转移法,这都是真事。本来我们拍了烟头直接烫在胳臂上的特写镜头,有滋滋的声音,也有烟冒出来,后来拿掉了,说太残忍,很多人看了觉得不行,接受不了。

第一导演:他不打止疼针的最深处的动机是什么?
范元:如果你这个针打下去,病能好,我就打,你打下去它也好不了,隔一会我还得疼,那何必打它。兰考这么穷,能省一笔钱是一笔钱。
第一导演:我其实是想问,就是你有没有半夜想过,焦裕禄作为一个肉身凡胎,他怎么会产生这种超人的特质?这个特质的根源就是政治信仰么?
范元:这个问题,我在一部电影里不可能都展现出来。对焦裕禄的生平了解后,我就觉得他能做到这些。我简单跟你讲一讲。焦裕禄很小的时候,因为贫穷,父亲就上吊自杀了,母亲当时把他和他哥哥拉扯大。拉扯大了以后,日本人就来了,以抓劳力就把他给抓走了,送到东北抚顺去挖煤,关在集中营里。那就是生不如死,他在日本人手下待了一段时间,每天在矿洞里挖煤,吃的也很糟糕,受到很多屈辱。后来他居然逃跑了,他很聪明,千里迢迢跑回了山东,但是他没有良民证啊,没有良民证,你无法生存。这会他开始接触共产党的地下组织,觉得这个孩子不错,开始慢慢地发展他。有了组织以后,他觉得他活得像个人,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来自于传统文化当中的那种报恩的思想。你懂我的意思了吧。要从根上去刨,那就是传统文化对他的影响太深了。
你刚才问我半夜有没有想过,我不可能不想。我去焦裕禄的家看景,去生他的那个小院,现在是个文物保护单位,确定就在这个小院拍摄后,大家坐在院子里把会议开完,我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就到那个小房间里坐了一会,坐了将近10分钟。
那10分钟里,我跟焦书记像隔空对话一样,我当时特别想问: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一个人?就像刚才你问我一样。毕竟是一个肉体凡胎,你为什么能做到这个程度?所以我就加了一场戏,精忠报国,岳母刺字。
第一导演:我最后问个艰难的问题,假设,焦裕禄当时没有离世,经历后来的十年动荡,你觉得他的命运会有什么改变?
范元:今年,有一位山东的退役将军出了本书,叫《大河初心》,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他花了很大的精力,把焦裕禄生平里的一切,写成了很厚的一本书,写得很好。
其中,也提到了你所说的这个问题。他认为,如果这样发生,也许会是悲剧。
所以我拍完这部电影,没有一天是开心的,我心里一直是很沉重很沮丧。
我最好的朋友都问我,说你看你都过60了,一半的人都歇菜了,都回家抱孙子了,拍出这样一个作品,怎么一点都不兴奋?
我真不兴奋,我TMD都抑郁了!我为什么要把焦裕禄拍成今天这个样子,一想你会特别难受你知道吗?
我这个人,从没拍过个人化很浓重的作品,从来没有过。我也确实很多年没拍戏了,没拍戏的原因,是我觉得我已经被这个时代淘汰了。投资人喜欢的东西,我真的接受不了,三观都不一样,始终还有找我的剧本,但你产生不了共鸣。我后来就直接去大学里教书去了。直到《我的父亲焦裕禄》的剧本来了,我真的眼前一亮。
我一直坚持文以载道,一开始写小说,后来走上导演这条路,我还是想树一个很正的东西,所以这回答了最开始你问我的问题,为什么要拍这部电影,我觉得这个东西我真的能产生共鸣,我欣赏焦裕禄、敬佩焦裕禄,因为我在身边看不到像他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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