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老行当四十一 木划子人
武汉有歇后语“集稼嘴的划子——擂着淌”。说的是在汉水的集稼嘴过渡到汉阳或到武昌,由于水流速快,不用力划船,到不了对岸。比喻做事不能耽误,要抓紧时间。
武汉市区的木划子,是从划渡开始的。武汉三镇,由于长江、汉水自然的阻隔,水上有没有桥梁,往来交通,必须借助于水上运输工具,而当时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一只只小木划子。据《武昌县志》记载,武昌汉阳门曾有一位淌木划子的高寿老人叫汤云山,他常年就在长江边为需要过江的人摆渡,风里来雨里去,虽说年数高,依然稳稳当当,急人所急。
因为摆渡人并不收取力资,人们称为“义渡划子”,据民国九年(1920年)出版的《夏口县志》记载:“硚口至关圣庙(即武圣庙)之间有义渡四只,关圣庙两岸(今江汉一桥两边)有卫生堂义渡二只,接驾嘴、打扣巷两处各有义渡二只。”由此可见,直到民初,连接三镇的交通枢纽,仍然是这几只小木划子。稍后,由天门、沔阳、汉川等地逃荒来的农民用自己种田用的木划子荡来武汉摆渡,收取少数渡资,既方便了三镇居民间的往来,又能维持自己起码的生活。
1926年前后,划子才有了较固定的渡资,但价目不一,每船定额6人(汉江限额5人),过长江每人每次120文,过汉江每人每次40文,若独人雇用,须加价二三倍,遇到大风发流水渡资加倍。由于划子增多渡资形成,划子的主人便各自占码头,发展了渡口。汉口的龙王庙、打扣巷、大水巷、鲍家巷、集家嘴、泉隆巷、武圣庙、大王庙、硚口;武昌的汉阳门、大堤口、平湖门;汉阳的南岸嘴、铁厂、东门等处,便成了武汉固定的划子码头。
划渡以渡口为主,灵活方便。汉江江面较窄,水流平缓,划子渡较多;长江江面辽阔,水流湍急,划渡较少。这些小木划子,有的用芦席棚放在船中避风雨;有的则是敞开的。随着划船增多,有些水上人家,专以小划子在沿江密布的船只之间叫卖猪血、汤粉、豆丝等小吃,以利于船民,成了武汉三镇独具特色的“摊点群”。
木划子人若开船,出行前多看天色和风向,如遇风暴,木划子人忌讳乘客在船上惊慌躲闪,已在船上坐定的乘客不许起身四处移动。泊岸返航之时不得互相抢垱。乘客坐船不能跷脚架腿,女性不上当头船,船头上栓船缆桩不能坐,大桅杆不能随便靠,曾有“大将军(大桅杆)八面威风,二将军(缆桩)镇守乾坤”之说。大小便不得对船头。
坐船也有说话的规矩,尤其忌讳说“翻”﹑“沉”之类不吉利的话或有谐音的字眼。上船要顺脚(右脚)先上,不能反脚(左脚)向上,因反与翻谐音。有帆的船不能说帆要说成“蓬”,船上吃鱼不打鳞﹑不剁头﹑不剁鳍和尾,不翻身也与之同理。吃饭时筷子不能架碗上,船上器皿不许扣放,据说与搁浅架滩的忌俗有关。添饭时忌说盛饭,有姓氏中带“陈”“程”﹑“成”﹑“臣”这些字眼的,要用别的字眼取代,多将陈说成“耳东”等。这都是“沉”字谐音的忌讳。
武汉的木划子人,大都是来自黄陂、孝感、新洲、汉川等地的农民和城市贫民,外省的湖南、四川也有一些。随着划子的增多,解放前的武汉有划子、驳船(装货用的木船,比划子大),停泊码头234个,从业船民达3400余人。船民饱受封建把头(俗称头佬)的欺压和剥削。当时工人中流传这样一句民谣:“麦麸糠菜是我粮,河滩码头是我床“;”草包麻袋当衣裳,屋檐吊楼是我乡”;“驾船上来了岸,不卖油条就讨饭。”这些饱含血泪的民谣,是当时船民痛苦生活的写照。
解放后,1951年8月成立了驳运大队,木划子人才真正走上了康庄大道。1956年成立了武汉水上运输公司。以后客渡改用了小轮船,集稼嘴的划子成了历史名词了。
作者:王琼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