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两只猎狗的故事（故事）

　　文/赵太泉

每当上街散步，看到各种各样的流浪狗，以及被主人领着牵着抱着的宠物狗，就不禁想起我家那两只猎狗。
　　那是童年往事了，回想起来，还真有割舍不掉的情缘。
　　我生长在大山一户贫困家庭，再贫困也必须要喂养狗。
　　我记得，我家有一公、一母两条黑色猎狗。它决非是普通的狗，可以这样夸张地说，它是一对“啸天犬”，纯属是一对聪明勇敢的猎狗，还有先知先觉的特异功能。
　　
　　一、巧遇小狗崽
　　我爷爷名叫连发，是四乡八寨出了名的木匠。
　　那年冬腊月，邻县龙街乡余家湾、碳山河，两村的两位亲戚队长，来请年过花甲的爷爷去做木犁架子。至少得做到腊月大年二十八左右才能返回，我爷爷答应了。
　　从老家出发到余家湾，因山高林密，道路崎岖，竟然走了两天。余家湾亲戚队长家是独家小院，在高山上的密林中。野兽经常出没，半夜能听到虎豹嚎叫，爷爷害怕。亲戚队长说：“不必怕，我家这两条狗厉害着呢，区区一帮虎豹不敢靠近。”
　　亲戚队长家冬月里产了一对小狗崽，爷爷观察到，这两只小狗崽跟着大狗嗷嗷叫个不停。跟着大狗学捕猎，不多时间两只大狗口叼着野鸡、竹鸡、涧鸡等等，交到主人手里。
　　爷爷很奇怪这狗怎么这样聪明？问亲戚，亲戚说这不算什么。陌生人刚来到家，它们就提防着，怕陌生人拿走家里的东西，所以在附近守着。过几天它们熟悉了，这才不戒备了。
　　三天后，两条大狗果然不再守着爷爷，跟随主人出去了。爷爷和两位来学手艺的后生做木活，两只小狗崽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时不时撕咬爷爷大摆裆裤逗爷爷玩。
　　爷爷随手抱起小狗崽仔细察看，小狗崽四条腿比较粗壮，手脚足掌爪子生得很均匀。一般狗的手脚掌都生长后叉掌，而这对小狗崽没有。爷爷高兴极了，决心把这对难得碰上的纯种猎狗带回家喂养。

　　二、巧计得狗崽
　　亲戚们都来向亲戚队长讨要小狗，可是，都被亲戚队长一口回绝了。
　　亲戚队长的理由是：我家是独家户，这两条大狗护不过来。再说有人订好野鸡野兔，都分不过来。要等这对小狗崽长大了，帮着捕猎呢。你拿多少钱都分不成，等二年狗下崽了再来抱吧。
　　这一夜，天气特别冷。爷爷平时喝三盅酒就呼呼大睡，可今夜却失眠了。他在筹划着，怎样才能带小狗崽回家。
　　原计划在余家湾生产队，一个星期做五副犁架子，然后返回碳山河去做一个星期，完工后回家过年。爷爷为了能带走小狗崽，想了个办法，决定试探亲戚队长一番。
　　天刚亮，爷爷就起床了。他看见亲戚队长在剖一条麂子皮。怪不得昨晚狗一直在抓门，听到嘘嘘的声音，原来是两条狗拖回来一条麂子。亲戚队长说：他姨爹早，快去洗脸等会烧鹿子肉吃，这几天都吃干的，你口福怪好，尝一尝新鲜麂子肉。
　　爷爷抓紧时间把还未完工的木犁架子修整完毕，然后收拾木匠工具到竹背篮中。几个后生抬着犁底犁弯毛料来了，请爷爷斗犁。来人递上烟，爷爷不搭理，忙着收工具。
　　亲戚队长见到爷爷要走的意思，着急了：他姨爹你慌什么？来来来，别忙，先烧肉吃。
　　亲戚队长拉着爷爷的手到火拢边，烧起麂子肉，给爷爷倒上酒。
　　亲戚队长说：他姨爹，今天抬来的毛料给用得成？你验收一哈，如用不成叫他们另换。
　　爷爷没出声，一个劲地喝酒，咪咪笑着，也不看毛料也不出声，边喝酒边逗小狗崽玩。
　　开饭了，一伙人围着桌子等爷爷发话，爷爷是个贼精人，亲戚队长急得不成样子，他好像没有看见似的佯装酒醉。
　　亲戚队长说：他姨爹，你就说句话嘛，別一天喝酒玩小狗崽了，请你大师傅上山来，我容易吗？这些兄弟一直瞧着你老斗一副好犁架子，工钱不是问题，我每天开给你2.00元行了吧？我的姨爹耶。
　　爷爷把剩下的半盅酒一口喝下，说：他姨爹，我连发从来不求人，只有人家求我！今天本来我想到碳山河他小舅家的生产队去做。年底了，做完想早早回家。今天麂子肉香，酒也怪好吃。特别是你这两个小狗狗这几天来跟我玩，我相当开心。我想走了，但又舍不得这两个小狗狗。我想多做两天呢，但做长了，我更舍不得离开这两只小狗了。如果再在几天的话，我只得把这两个小心肝带走了，但你又舍不得让我带走。
　　亲戚队长听了爷爷这番话，目瞪口呆，语无伦次：他，他，他，姨爹，我、我、我。
　　亲戚队长一副无奈的样子，不知道怎样回答爷爷的话才恰当。
　　爷爷暗喜，有把握了，给对方留点余地，顺手抄起桌上的酒说：来来来，他姨爹，再干一杯。如要继续叫我斗犁架子，小狗崽我要定了，至于工钱，我一分不要，就留个纪念吧。我留犁架子，你舍狗崽子，你我两挑担，就留下这点念想，怎么样？
　　亲戚队长只好答应了爷爷的要求。爷爷高兴极了，说：三个人五天完成四副犁架子。他姨爹，要斗犁架的赶快叫社员们抬毛料来，验收合格，完工后我才回家。

　　三、背小狗崽回家
　　爷爷和二位学徒经过十天奋斗，终于做出了十二副犁架子。早饭后，保管员拿出工钱给爷爷，爷爷翻脸了：这是做什么？难道说好的事反悔不成？我要的是这对小狗崽，不要工钱，我连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亲戚队长看到爷爷发火，走过来劝解：姐夫你错了，小狗崽我送给你啦，你消消气。但我有个条件，明年还得继续辛苦你进山来，再帮忙斗几副犁架子，这工钱你得收下，因你回家还得缴生产队副业费。
　　爷爷说：他姨爹，你知道我的脾气性格，白送东西我不会要，既然是说好的按规矩，就按规矩办事。明年斗犁架子的事，只要你们看得起我的手艺，到时你们来接，工钱之事明年再收。今天这事，一个也不允许反悔，就这样定了。
　　亲戚队长把如何喂养、训教小狗崽的方式、方法和注意事项都告诉了爷爷。还特别提醒，训教期间，不能让狗吃到任何肉类。一定要让它们亲自捕到猎物后，尝第一口新鲜血液。不能让它们把肉吃了，叼着走或开膛后才给它们吃心脏肺腑。
　　爷爷为了回家安顿那两只小狗崽，只好跟碳山河亲戚队长约好，索性正月间一次完工，绝对不会影响生产队春耕用犁。
　　爷爷背着小狗崽，一路小跑，累了歇歇脚，渴了在涧边找点水喝，抽杆旱烟。到老家房后沟边，顺手采来柏枝叶和苦孬叶，放下背篮，抱出两只小狗崽。让它们撒尿拉屎后，边擦试小狗崽肛门，边口中念念有词：“拉屎拉尿在远处，房前屋后莫拉屎”，把小狗崽放回背篮，这才回家。

　　四、给小狗崽起名
　　爷爷让奶奶猜，他背回来的是什么活宝？奶奶忙着去翻看背篮，一看是一对小狗崽，笑骂道：这死老倌，竟会逗人，两只小狗当成活宝戏耍我。
　　爷爷说：这你就不懂了，快去捉好一只公鸡，明早宰鸡为小狗崽起名。
      爷爷又到正房东西南北角，取四点土加土碱水拌合成一团，待烧红后放入清水中，待澄清后倒出清水。让小狗崽喝了，以适应新环境的水土气候，不至于生病。然后，调好玉米面浆糊才让它们进食。
　　第二天早上，爷爷去请他的八十高龄叔叔，我们叫小祖祖。我父亲宰鸡献亡，酒席上，爷爷告诉小祖祖如何得到这对小狗崽之事。
      爷爷说：今天撰献我赵氏列祖列宗，获得宝贝小猎狗。特意请小袓祖，为小狗崽起名，保佑咱我们赵家。
      小祖祖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想了很长时间。最后说：连发老侄，从你得到狗的各种途径上看，遇狗在先，舍工钱换狗在后。这对狗崽活像老虎，就把母狗叫“虎玉”，公狗叫“虎财”吧。
　　爷爷听了，拍桌子说：太好了，谢谢小叔的吉言，就叫虎玉，虎财，小狗崽终于有名字了。

　　五、训教喂养小猎狗
　　虎玉、虎财来到我家后渐渐长大。一对黑黝黝毛色，健健康康，四只脚手粗壮有力，前胸宽宽的，腰杆细细的。奔跑起来，两耳朵往后紧帖脑后部，像箭一般往前窜。爷爷和父亲随时训教，叫它们站住，两条猎狗就站着。叫它们叼东西过来，它们就叼到你面前。不随便给它们吃肉，从来不让它们吃别人拿来的任何食物。吃的东西要经爷爷和父亲之手后它们才会吃。
　　爷爷是个很细心的人。他对虎玉、虎财的健康成长很关心。狗食、训教、卫生等，有一整套计划安排。到热天，每隔一个星期，领猎狗到河里去洗澡。街上买来一把铁刮梳，到沟涧中挖来苦葛根，敲碎成粉沫团晒干，一圈一圈的，给猎狗洗澡专用，有止痒杀虫杀菌功效。泡好苦葛粉丝团，认真搓揉刮梳狗毛。把狗刷洗得干干净净，贼亮贼亮的，活生生像一对啸天犬下凡。
　　每当爷爷出门做木匠活，七叮咛八嘱咐。狗饭一定要喂饱，那怕人饿肚子，也不能让狗饿着。训教要跟上，梳洗要勤快。每年谷子晒干尝新米饭，先给猎狗吃，然后才轮到我们吃。
　　虎玉，虎财长到九个月的时候，生产队开会，守玉米地的人汇报老鼠吃苞谷情况。父亲到实地查看，原来是竹鼠趁着黑夜，肆无忌惮成群出动咬食苞谷。凡是涧沟边，整片玉米
糟蹋得一片狼藉，不成体统，竹鼠还在玉米地打洞贮藏玉米。
　　到夜里，父亲和几位叔叔带上虎玉、虎财两猎狗，到竹鼠糟蹋的玉米地去。父亲对两只猎狗一声令下，追捕咬死竹鼠。两猎狗勇猛扑向竹鼠，当场就把两只三斤左右的竹鼠咬死了。其余十多只竹鼠逃进洞内。父亲和叔叔用锄头挖开竹鼠洞，跑出一只竹鼠，猎狗就扑上去一口叼住，整整挖出十二只竹鼠，都被虎玉虎财咬死了。
　　满满背回家一篮子竹鼠。开膛破肚后，两猎狗第一次尝到野兽的鲜血、心肝、肺腑。
　　从第一次尝试到甜头的虎玉、虎财，只要无肉吃，会主动到山上叼回家野兔，豪猪，野鸡，野猫，黄鼠狼等野味，两猎狗从不偷食猎物。
　　它们只要嗅到带伤血腥味野兽，不管野兽跑几山、几洼，虎玉、虎财都会一直追到底，非捕获到手不可。两猎狗分工协作，虎财会绕到前面阻拦，虎玉尾随追击。虎玉咬断野兽脚筋，虎财咬住野兽脖颈，吸干野兽血液，直到野兽毙命为止。
　　山上捕猎，中枪后没死，遇逃跑大野兽如：鹿子，障子，野猪，岩羊，山驴，两条猎狗非捕获到不可。捕获到野兽后，虎财会发出，汪汪汪的狂叫声，父亲拿着绳子和刀，把猎物开膛破肚后，内脏和血是虎玉虎财的美餐。
　　虎玉、虎财两条猎狗，不隔几天又想吃肉了，两只狗会不停地发出嘘嘘嘘的声音，缠绕爷爷和父亲。只要父亲一抬起火铳枪，去哪个方向，虎玉、虎财两条猎狗，会引路到有野兽的地方。

　　六、产崽分养小狗崽
　　虎玉怀孕期间，两只猎狗都不会去捕猎。爷爷在牛厩房靠墙搭建狗窝，到十冬月期间虎玉下崽了。虎财就匍匐在狗窝旁，不允许外人靠近，连鸡靠近都被虎财一嘴叼住丢出几米远。每年因虎玉产崽，家里的鸡被虎财咬死咬伤不计其数。
　　虎玉一般就产二只小狗崽，偶尔一年会产三只小狗崽，或者是独崽。只要虎玉怀孕就有很多人，带着好烟好酒，来分养小狗崽。爷爷是抽不完的香烟，喝不完的包谷酒。分不到小狗崽的还会吵嘴闹架，爷爷只好答应，一年安排一家。如产下两只雄崽可以分二家，产下两雌一雄崽分两家，产下三雌可分三家。

　　七、挽救妹妹危难
　　1972年农历6月的一天，平时虎玉、虎财只跟随爷爷和父亲外出，可这一天两猎狗一前一后跟随着母亲。生产队社员们到吐路河边劳动，女的薅秧草，男的打拦河坝。母亲把五个月的妹妹，放在田埂上，她到田里薅秧草。
　　虎玉、虎财匍匐在妺妹的左右两旁。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两条猎狗不停狂叫，一社员看到一条杯子口粗的黑乌稍蛇吐着信子，正与虎财搏斗，虎玉跳上跳下狂叫不停护着妹妹。正在打拦河坝的父亲、叔叔们即时赶来，敲死了黑乌稍蛇。蛇已打死在地，但蛇尾还在动，虎财一嘴叼起蛇拖到河坎上。大家一场虚惊，这两条神奇的猎狗挽救了妹妹的性命。
　　父亲也惊吓不轻，忘了看顾虎玉、虎财。两条猎狗匍匐在死去的大蛇旁，也许猎狗肚子太饿了，眼巴巴叮着蛇。父亲随身没带匕首无法开剖蛇皮，就叫一叔叔拿镰刀过来剖蛇皮。剖开后破膛，截断蛇给两猎狗吃。好一张宽六寸的蛇皮，做了六把二胡。

　　八、猎狗虎财受重伤
　　一九七三年五荒六月，一群野猪把邻村整片火山苦荞拱搅得难以收割，村里组织二十多个打山匠，荷枪实弹，进山寻找野猪，没有找到。
　　邻村猎友来我家搬救兵，请虎玉，虎财寻找野猪踪迹。爷爷外出做木工活，父亲有点为难。事先爷爷交待过，猎狗不随便借给别人，除非主人带着去。可是父亲还要出工挣工分，这一走，起码要耽搁两天时间。
　　猎友知道情况后，叫父亲跟随去，工分及两猎狗的误工，等把野猪捕杀后，由他们生产队来补偿。说定后，父亲取下火铳枪，背好打猎用绳子、匕首、针线，猎狗食用的玉米粑粑，叫着虎玉、虎财走了。
　　到达围捕火山地己下午三点，二十多个打山匠把好猎物出没口子，全部就位守候。听到守猎用竹笛哨，滴滴滴哨音，父亲摸摸两猎狗背部说：虎玉，虎财下涧沟慢点。
      父亲给两猎狗喂了点玉米粑粑，手指着最新野猪脚迹印，让猎狗嗅嗅，两猎狗顺着足迹下涧沟不到五分钟，虎玉发出嗷嗷嗷三声叫，表明已发现猎物了。
　　父亲吹响竹笛哨，警示猎友们，野猪马上会出现在守猎口子。不到两分钟，四处响起了火铳枪声，像打仗一样，砰砰砰急促枪响之后，部份野猪当场毙命。有的带伤逃跑，两只猎狗嗷嗷嗷狂叫，追捕带伤野猪。在短短两个钟头，猎捕到六只野猪。
　　据守苦荞地人说，这只是其中一窝猪，另外还有比这儿个大的大野猪。队长说，明天继续围捕，今晚在窝棚好好休息一夜。
　　第二天打山匠们吃了早饭，继续围捕野猪，寻找可能会出没的最新足迹印。到中午终于在另外一支山，发现了野猪的足迹印。放猎狗进大山涧，搜捕不到三分钟追撵出一群野猪。一阵阵震耳的火铳枪声四处响起，虎玉、虎财的狂叫声，回荡在深山沟涧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咋没听到虎财哪洪亮的狂叫声？只听到虎玉的清脆碎声。
　　父亲预感有点不祥，过了近二十分钟，听到了虎玉清脆的嗷嗷嗷捕获到猎物的信息声。父亲慌忙朝着猎狗发声的方向赶去，离猎狗报信点最近的一个叔叔赶到。虎财死死咬住特别壮大的一只野猪脖颈，野猪还在挣扎，叔叔补上一枪后，野猪才毙命。虎财就是不松口，看看虎财胸部开了五寸口子，鲜血直流。原来虎财攻击野猪头部时，大野猪一对四寸长的獠牙，挑开了虎财前胸，虎财看到父亲赶到才松开口。
　　父亲看这场面惨不忍睹，抱住猎狗惊叫：虎财，虎财，你怎么了？父亲哭喊着叫叔叔快找苦蒿枝叶来，取出随身挎包里的针线，叔叔按住虎财嘴唇，父亲用苦蒿枝叶擦去血迹，缝合伤口十二针。
　　伤口大流血基本止住，还在少量的渗出。虎玉用舌头添着渗出的血。父亲倒出火铳药撒在伤口上，血止住了。父亲撕下一块衬衣布，包扎好伤口。虎财因流血过多，伤势太重不能行走。几位猎友叔叔协商，一人背几步护送虎财回家。 父亲砍下燎牙大野猪头，那对野猪獠牙至今保存在家里，它象征着一对勇猛神犬。
　　导致猎狗受伤原因，是头天剩余野猪心肺吃得太多，猎狗肚子膨胀行动不灵活，酿成虎财受重伤。爷爷听说虎财受重伤丢下活汁，急急匆匆赶回家，看到虎财喘着粗气，一动不动头也不抬。
　　爷爷火冒三丈，拿起赶牛挽手打了父亲三鞭子。爷爷骂：我平时讲了多少遍要小心喂食，你给是心被狼叼走了？      父亲无可奈活地回答：爹爹我错了。
　　爷爷从柜子中取出多年留下的老三七捶成粉末，用自制包谷面酒汤拌合后，灌入财虎嘴里。又刮铁锅底黑烟碳，苦蒿叶，鸡蛋清，火铳火药，核桃香油，拌合成膏药。采来苦蒿草根，银翘枝叶，黄莲根，煮水放上盐，清洗虎财伤口，清洗后涂抹上自制膏药。经过三天三夜精心护理，虎财发出微弱的嘘嘘嘘声。头基本能抬起来，勉强舔舔米糊汤。虎财奇迹般活过来了，全家人高兴极了。

　　九、猎狗养伤看家护院
　　自从虎财受伤，好几月了没进山围捕猎物。两只猎狗按耐不住浮躁，嘘嘘嘘哼哼着围绕父亲转圈，要求带它们进山捕猎。爷爷总会骂狗，别吵闹了，伤还没好利索，又想吃心肺，好好呆在家别乱跑。
　　一天隔壁婶婶来家里借把锄头，恰好奶奶去拔猪食草没在家，婶婶看到马厩房横杆挂着锄头，就伸手去拿。虎财一个箭步窜上去，嘴含住婶婶的手。吓得婶婶瘫坐在地，怪叫大哭。奶奶听到哭声，进院看到这一幕，忙说：他弟妹，快把锄头放开。
　　婶婶慌忙丢开锄头，虎财才松开嘴。奶奶拉起婶婶手检看咬伤没有，其实虎财只是含着没下口咬。
　　虎玉虎财，既是看家护院好猎狗，又是看管幼儿时弟弟、妹妺们的好帮手。每当妈妈很忙，把弟妹放床上，把猎狗叫到床旁，指着熟睡幼儿弟弟或是妹妹，让看着点。
　　弟妹们，如拉屎哭了，虎玉会拉开包屎布，舔干净弟弟、妹妹屁股上的屎渍。弟弟、妹妹们学爬步，走路期间，如产有小狗崽时，会叼来陪弟妹们玩。

　　十、猎狗守坟
　　一九七四年四月间，已是七十六岁古稀之年的爷爷，牵白马到外栓好，回到房子旁的山楂树下，跌倒昏晕过去。虎玉嗷叫着撕拉奶奶裤脚，奶奶跟着虎玉来到山楂树下，爷爷己昏迷，人事不知。当天夜很深，前来探望的亲戚们都走了，猎狗虎财爬在爷爷跌倒的山楂树下，整整哭了一夜，狗哭声让人听了多心寒。
　　到七月初爷爷离开了我们，出棺下葬后，两猎狗匍匐在爷爷坟左右，连续三天三夜为爷爷守坟。我和父亲每晚都到爷爷坟前烧火，怎么哄两猎狗都不回家。爷爷去世时，那碗倒头饭，安然无恙供在坟门坎上。
　　到第四天，奶奶搅拌一锅玉米稀粥，在爷爷坟前哭诉；倒头饭还没被吃掉，这不吉利。你俩守陪连发，山神老爷不开口，什么动物都不敢吃。虎玉、虎财，你俩听话啊，饿坏了吧？把玉米稀饭吃喽回家啰。经奶奶这样诉哭后，两猎狗乖乖跟着奶奶回家了。
　　转眼到一九七六年秋，过往龙潭公社途经吐路河，过河必须木桥通过，正值雨水季节，吐路河水暴涨，沿河上下冲毁多座木桥，淹没了很多稻田。
　　在龙潭中学读高一的哥哥和堂哥，请假回家背口粮，妈妈准备好包谷面、豆子、小瓜，香油。哥哥背起小伙食篮子，盖好塑料布，弟兄俩冒雨赶回学校。路上雨下个不停，突然间，虎玉、虎财两猎狗，窜到兄弟俩面前。两狗被雨淋透湿，兄弟俩叫狗回去，用石子冲打，不听，反而往前跑。
　　兄弟俩走到吐路河边，河水比来时更暴涨。兄弟正准备上桥，可虎玉、虎财不让兄弟俩过桥。又叫又狂僵持近大概一分钟，突然间轰隆隆一响巨响，木桥垮塌被水冲走。兄弟两惊吓得目瞪口呆。
　　父亲排完包谷地的捞水回家，妈妈说哥哥回家背伙食，刚走不到半小时，雨下个不停。父亲叫了声虎玉、虎财。没在，糟了，肯定跟着兄弟俩去了。父亲小跑追赶兄弟俩到河边，远远看到猎狗和兄弟俩，奔跳的心才落下了。听了兄弟俩诉说险情，父亲又看看眼前两条神奇的猎狗，挽救了他兄弟的两条命，感激的眼泪往下落。

　　十一、虎玉、虎财失综
　　神奇的一对猎狗，从童年陪伴我到青少年。进入20世纪80年代，随着几姊妹成长懂事，和两条猎狗，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和不解之缘。哥哥、我、弟弟承担起了喂养、给狗洗澡的责任。几弟兄谁忙得开，就领猎狗下河洗澡。
　　我最后一次给两猎狗洗澡是一九八0年四月间。火辣的太阳热得人喘不过气来，猎狗热得伸出舌头围着我转，执意要洗洗澡。我背起洗刷用具，到河水湾塘，人狗跳入水中，好一阵畅游戏闹。给猎狗搓苦葛藤丝皂，刮梳洗猎狗碎毡废毛，刮下来的狗毛棕黄银灰白色。猎狗老啰十三四岁了，看看虎财当年受伤创口，已生出一条银灰色毛发。唉，这两条狗啊，真的老去了。
　　一九八O年农历九月的一天，早上妈妈煮好玉米稀粥狗食己凉，叫弟弟端出去可以喂狗。只有虎玉来吃食，没见虎财。弟弟到远处叫“虎财，虎财，虎财”，奶奶说，虎财可能追东西去了，等哈会回来的。可左等右等还是没见回来。
　　父亲和弟弟一组，哥哥和我一组，分头到处打听找虎财。却无虎财音信下落，一家老小在哭泣。幸好虎玉还在，要到产崽期了，心里还算有点安慰。
　　到农历十月末，虎玉产下一对雌白小狗崽，虎玉虎财交配后下崽的从来没出现白色小狗崽。奶奶说，怪了。今年虎玉会产白狗。
      一家人，内心犯嘀咕，有点感觉到不祥之兆。八一年春节初七，本村庙会打歌，除奶奶在家外，一家人去串庙会，虎玉也跟随着。到下午串会结束时，找虎玉不见了。父亲和妈妈说可能它自个回家了，小狗崽还吃奶，虎玉可能奶胀回家了。
　　到家问起虎玉，奶奶说小白狗崽想吃奶，一天叫，我才刚搅喂面汤，虎玉压根没见到。小白狗崽一夜叫通宵，一家人寝食难安，总是盼望着虎玉平安归家，经过几天寻找虎玉也神秘失踪了。
　　为了纪念虎玉、虎财，奶奶说：最后产的这窝小白母崽，去年答应下领养小狗崽的王家。已苦瞧三年小狗，今年是最后了。这回再也不必为割养小狗崽而难做人啦，分给他家一个除外，我们自家留一个。因最后这窝，两个都是白毛，白色为孝，一个就叫“双白”，另一个叫“孝双”。
　　奶奶说完，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二0二O年七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