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稿选登·信件|生活不留一丝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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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
仅一夜之间,四川的天气就变凉了。远在天国的你,过得还好吗?于我而言,2020年是十分不太平的一年。
不同往年,今年的一月,还没到法定假日,我就已经买好了回家的车票。原因是与老板发生了争执,我仍旧孩子心性地拍下辞职信潇洒走人。
说来惭愧,三年来,我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份工作,往往辞职原因,都是一些或大或小的事情。二十六岁的年纪,我仍像刚进入社会的少女,不知深浅、无法参透。
妈妈得知我辞职的消息时,表情十分复杂。但眼下,她更执着于帮我找对象。便趁着快要过年,集合一屋子亲戚,一起商讨我的事情。
赋闲在家,常有闲言碎语落入耳中。加上几乎每日相亲,仍只身一人,渐渐地,那些闲话也变了味。
那段时日,我时常沉浸在过去与你的美好回忆中,也大胆地幻想,如果你还在人世,或许我们已经成为了一对合格的父母。
今年二月,新冠爆发了。防疫期间,我发现你送我那盆多肉枯萎了。靠近根部的地方,腐烂腥臭,已没了生还的可能。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二月十五号,生活给我们家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妈妈竟开始出现了发热咳嗽等症状。家里人心惶惶,在这等风口浪尖处,谁也不愿意往那处想。只得互相安慰不过是普通的伤寒感冒。
直到三天后,我也逐步出现发热、咳嗽、胸闷等症状时,紧绷的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全家人都去了医院做检查,挨个查血项,拍CT。结果,除爸爸外,我与妈妈的检查结果都为阳性。
我和妈妈被送进了医院的隔离舱,记得进隔离舱那晚,天下着绵绵小雨,街上空荡荡的。社区工作者穿着厚厚的防护服,站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眼神充满着恐惧和同情。
爸爸则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雨夜,看着护送我们的车渐渐开远。那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崩溃的一天。
我属于新冠轻症,妈妈却去了重症区。我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身边满是同我一样的患者。他们面上的表情或悲怆或麻木,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既苦又涩,我甚至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三月一号,我没办法联系妈妈了。护士说她开始出现昏迷等现象,已经不能再使用手机。我的心情很沉重,觉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更加暗淡了。
三月三号,我接到了爸爸的电话,他问我能不能去看看妈妈,她太难受了,可能快要不行了。
去重症区的风险不言而喻,但我仍立刻就答应了。我向爸爸保证一定会平安出来,并向医院层层提交了申请。我必须去见那个最重要的人的最后一面。我不想像当年一样留有遗憾。
三月五号,申请批准了。我穿上防护服,在护士带领下去了重症室。妈妈躺在床上,仍处于昏迷状态。
平时爱美爱打扮的妈妈此刻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头发掉了很多,脸色蜡黄,嘴唇泛白,身材瘦脱了相。我几度尝试叫醒妈妈,可她都昏昏沉沉,眼睛睁开又马上闭上。最终也没能叫醒她。
三月十二日,妈妈彻底地离开了我们。那段日子,我的天空是灰色的,眼睛是朦胧的,心情是绝望的。
和王先生你当初离开我一样,我几度想陪着你们去了,可一想到只留父亲孤零零地在世上,终是于心不忍。
我整日以泪洗面,心态跌到了人生的最低谷,几乎很小的一件事情都能击垮我。
那段时间,关心我们的亲戚不多,唯有一个与人爸爸联系密切。那是我们的债主,前去年买房时在他那儿借了几万块钱,至今还有两万未还。
生活就是这样,在你饱受打击时只会再次给你沉重一击。人性也是如此,这种时候,人们关心的,往往只有自己的利益。
亲爱的王先生啊,生活真的太苦了,不愿给我们一丝喘息的机会呀。我多想陪着你们去天国,但是我不能走,我要振作起来,我不能独留爸爸一人在人间,去承担这沉重的打击。
亲爱的王先生,等我在这人间了无牵挂了,那我便可安心去陪你了。只愿在此之前,你我一切都能安好。
姜小姐
月光驿站
愿你心怀慈爱
又有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