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影30年的阿彼察邦,仍是泰国电影的未来
这位出生于曼谷的电影人在过去的30年里,一直在揭露他祖国的压迫和腐败。但现在,他把视线转向了一部在泰国以外的地方拍摄的影片。为什么?
泰国是一个充满矛盾的国家。开放的旅游市场和日益专制的军事政权是并存的,如今在泰国,五人以上的公共集会还是被禁止的,审查制度依然严格。
出生于曼谷的电影制作人阿彼察邦在过去的30年里,通过一系列的长片、短片和装置作品,艺术性地揭露了这种政治压迫。例如,多平台装置作品《原始》(Primitive)(2009年)探讨了1965年政府在偏远的Nabua村进行反共伏击的故事,这与该国当前的政治动荡情况相似。他的长片《幻梦墓园》(2015年)是一份关于当下黑暗现实的国情报告,用昏睡病的流行作为隐喻。
"生活在泰国太不稳定了,总有一些事情困扰着你。"阿彼察邦说。"不能越过某条线去批判会让你更想这样做,试图找到一种颠覆性的方式来观察或表达自己的生活状态。"
但是,随着政府对媒体的限制越来越严苛,随意逮捕的情况屡见不鲜,拍电影变得更加困难。"特别是当你想拍摄一部长篇电影,有这么多合作伙伴参与其中,"他补充道。"万一制作被迫中止,所有人都要面临很大的风险。"
正因为如此,他的最新电影《记忆/Memoria》目前正在制作中,由蒂尔达斯文顿主演,这将是他第一部在泰国以外拍摄、取景的故事片。
过去,阿彼察邦曾使用微妙的手法来质疑他的国家日益严重的侵犯人权行为。虽然视觉隐喻在过去一直是他的有力武器,但最近他感到被其所局限。"你最终会进行自我审查,或者你太过依赖隐喻。当你觉得隐喻很舒服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不对的,它会变得像一个公式,你就不再需要思考了。所以为了改变,我想在泰国以外的地方拍几年故事片。“
将于2020年上映的《记忆/Memoria》以哥伦比亚为背景。它探索了该国的殖民历史,以及创伤的集体记忆如何滋生恐惧。在研究过程中,阿彼察邦与心理学家、心理治疗师和哥伦比亚人交谈,以了解创伤和恐惧是如何发生的。"我发现在911事件发生后,哥伦比亚寻求治疗的人激增,"他说。"我很惊讶,因为这不是发生在他们自己的国家。但人们感到恐惧,恐惧是一种连接全世界人民的情感。"
阿彼察邦特别被哥伦比亚所吸引,因为虽然它的过去遭受过暴力,但它的人民却表现出了反叛的精神。"这就是为什么我特别被南美洲所吸引,"他说。"因为在那个地区,他们一直在挣扎,经历了很多事情,但人民却还非常有反抗精神。他们有这种历经几代人的抗议文化。与之相比,泰国就像一个婴儿。"
他解释说,泰国的遵奉主义,得益于从小学习的服从文化。"所有这些超越逻辑的东西会以某种方式跟随你,成为你的一部分,"他说。"当我读到朝鲜的故事时,我说:'人们怎么能这么盲目?然后我看看我自己和泰国的其他人,这是有道理的,因为已经程序化了,它非常强大,你不能轻易地甩掉这个。这就像宗教,超出了逻辑。"
这种争斗是阿彼察邦在他的作品中内化和表达的。在他的电影中,精神隐喻,自由迷信。"我非常喜欢精神性的东西,但是是从从心理学角度来看的"他说。"从核心来说,我非常支持科学。我为了好奇心而参与,但我不相信它,我甚至觉得这是非常危险的。"
这种说词在他最新的短片《隐形》(Invisibility)中进行了探讨。此片在今年初获得了Artes Mundi 8奖。该片穿越了泰国过去和现在腐败的黑暗底层。该片是系列作品的一部分,包括《幻梦墓园》和行为作品《Fever Room》,探索一群士兵的梦境。
这种迷雾般的现实与导演的非线性、实验性的电影制作方法相呼应,需要观众自己去探索自己的道路。"我的工作不是过度解释,"他说。"电影不是用来做这些的,它是一种存在,它是一个人,我更着迷于一种不那么透明的存在。"
的确,阿彼察邦拒绝了英雄与反派的电影模型。当涉及泰国或哥伦比亚政治时,这种原型很容易被使用。但他为什么拒绝善恶二元论?
"因为那太容易了,"他说。"总是灰色的,没有黑与白。我的反派可以是一个对象,甚至不是人。比如说,我的电影里有很多雕像--它们是存在的,但你不能真正说它们是如何在身体上威胁你。更多的是,恐惧就在你身边。你能感觉到它,几乎就像一个监狱。"
原文链接:https://www.huckmag.com/art-and-culture/film-2/apichatpong-weerasethakul-interview-thailand-film/
Posted Wednesday 6th March, 2019 Text by Alexandra Genova
译者:郝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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