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记录:父亲走了(三)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父亲走了(三)
张亚凌
不知为什么,泪水倾盆,也只流给深夜时的自己。
独自一人,深夜,总会突然嚎啕大哭。那泪,一定不属于我自己,是往事猛烈撞击我那薄情的五脏与寡义的六腑所挤压而出。要不然呢,父亲健在时,我何以使着性子顶撞他?
吊唁的亲朋来了,我竟也学会了说笑,好像那里躺着的,是我万分憎恨的人。若非如此,那我平日里对陌生人都悲悯的情怀哪里去了?
我好像也接受了“身体不便的人离开是种解脱”的观点。对,我以“生活质量”来宽慰自己,没质量可言的日子,对彼此可能都是伤害。可年老父母的生活质量不正是为人子女所决定的?子女尽力竭力,老人的生活质量就能保证就能提升!谁说“没质量的日子对彼此都是伤害”?好死还不如赖活着。病中的父亲,努力地伸展着胳膊,想康复得更好,不就是活下去的欲望?
撕裂开自己的心胸,不管大小,我到底留下多少空,放置对父亲的爱?
年轻时的父母,为我筑起铜墙铁壁护我成长。中年的我,却无力给父亲一个周全顺心的照顾,一任他衰老到不堪。
莫非子女都是逃离父亲的城堡后,任其坍塌却无动于衷?
以“人到中年”种种缠身来宽慰自己,种种缠身中,父亲在更多的时候只是于角落里静默着。他不曾缠过我,我却从心里烦他。一定是,真的是,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此刻,让眼睛肿胀酸疼的,只是负疚只是悔恨只是不能原谅自己。
从此,我彻底失去了做女儿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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