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三十年前,寻找儿时的年味儿
2019年的春节已渐行渐远,那所谓的年味儿,也渐渐变淡,接下来年的气息就将会被这情人节的雪花所淹没了吧!听着窗外雪落的声音,思绪不由得飘到了三十年前的老家!
老家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可是这丝毫不影响它那浓郁的年味儿。印象中,三十年来,似乎也只有老家的年是最纯最浓,最快乐的!
腊月十七八,我们带着考试成绩,屁颠儿屁颠儿地回到家中,那个时候还不流行什么补习班,所以不管考好考坏,都能回家过个好年。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赶紧掏出书包里的寒假生活,还有日记本。三三两两小伙伴挤在一起,快马加鞭完成寒假作业。我记得那时候老师特别钟情于留日记作业,寒假多少天就留多少篇日记。不过好在老师并没有什么字数限制,题材也不限。
于是,我们便大展身手,脑洞大开,一天写上五六篇日记,日记的内容,大抵也都是相仿的,开头总不忘加一句“今天……”,好像不这么来一句的话就好像我们的日记是假的似的。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们早已经把几天后的事情都编好了,只等第二天,第三天,看看天气如何,加上晴、阴即可。寒假作业在仓皇之中被解决掉,余下的日子便可以疯狂玩耍了!
腊月二十三
这一天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长辈们都说这一天要打发老灶爷上天——“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这些事情对我们而言,倒也不在乎,谁又有兴趣去琢磨老灶爷是何方神圣呢。我们关心的是我们的鞭炮,这一天是可以放炮的了,大人们放“两响”,我们也跟着放。我们放我们的“小链子炮”,那些炮个儿不大,杀伤力也很小,但那时它却是我们最热衷的鞭炮!为了省着点儿放,我们通常都会把那些炮拆散开,一个个零着放。
不过真正属于我们放纵的时间还没到,年前的这些日子里,我们还得听从父母的安排,随时待命干些家务。
腊月二十四
二十四,扫房子。这一天一般都会是一个好天气,我们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往院子里搬东西,大大小小的全搬到院子里,待家中全部搬空后,父亲便武装上阵,开始打扫尘灰,滚抹涂料了。这时候,我便偷空到院子里翻遍所有的抽屉,去找寻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铜钱啊,骰子啊,子弹壳啊……通通都搜刮出来,据为己有!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好搜罗了,便叫上姐姐一块儿捉迷藏,藏到瓮里,藏到毡子围成的圆筒里,伴随着那些傻傻的笑声,又飞快地度过了一天!
腊月二十五
二十五,做豆腐。小时候,家家户户都要自己做豆腐的。一大早醒来,父亲就担上早已泡好的黄豆往磨坊赶去。那里早已有人排队等候了。轮到我们的时候,父亲便一趟又一趟地往家担那磨好的豆浆,而我的工作就是在那儿看守着,不能让别人把我们的筲(水桶)给错担走了。
很快,院子里的“五筲水”大锅就开始呼呼地工作了,我们不住劲儿的往灶堂里填柴火。那熊熊火焰映着我们冻得发紫的脸庞,一切都沉浸在忙碌与欢乐之中。
父亲拿着一碗叫“卤水”的东西,像变戏法似的,在锅里一搅一搅,那些豆浆就慢慢地聚拢起来,变成糊状,连在了一块儿。
母亲抻开包单,一瓢一瓢的把它们舀出来。看着身边直流口水的我们,母亲也不忘舀出两碗来,再配上葱花,香油,盐。于是,那一碗碗香喷喷的豆腐脑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真正的豆腐还在后面呢!父亲搬来一块儿大石头,压在筐子里的包单儿上,有时候也会用满满的一桶水压着。随着豆腐水滴滴答答地流去,那瓷实的豆腐便出炉了,母亲便把它切成一个个小方块。我便一直盯着母亲手中的刀,只待母亲切到最后时,剩下的小三角,捧在手里,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父亲做出来的豆腐别有一番滋味儿——比别人家的瓷实,有劲儿。
父亲无论干什么都舍得出力,哪怕是做个豆腐,也要比别人家的有劲儿。
这一晃,就快到年根儿底下了!家家户户开始张灯结彩,准备贴对联儿!
腊月二十九,贴对子
那时候的对联儿还是纯纯正正的春联,不带任何广告色彩,也全是买了红纸,托人写的,纯手工对联!至今还记得一两副春联的内容:
上联:天增岁月人增寿
下联:春满人间福满门
横批:春回大地
每到年根儿底下,父亲便开始催我张贴对联儿去,因为他觉得也就这活儿我能干的比他漂亮。记得有一年过年时,父亲拿着别人给写好的对联儿去贴,可是因为不识字,却给贴倒了,大年初一拜年的时候,被街坊邻居看到了,不免惹来一阵哄笑。从那以后父亲就开始交接工作了,每年的对联张贴工作便由我负责。
印象中,我们村子里能写对联的人少之又少。那个年代农村出个大学生可是件稀罕事儿,能写好毛笔字的人则属于凤毛麟角了。
每每这个时候,我们便带上红纸,到魁哥家里去求对子。他是当时我们张家唯一的大学生,自然也就担起了写对联的光荣任务。大清早便有好几拨人在那儿等着。院子里也已经摆满了写好而墨痕还未干的对联。看着哥手中那毛笔龙飞凤舞,心中满是羡慕。等待本来是最无聊的事情,可在我们却又别有一番趣味儿。我们可以一边吃着大娘赏赐给我们的零食,一边帮魁哥晾晒那些对联。殊不知那也是个技术活儿呢,一不小心摆乱了,上联不对下联,贴在人家的门楣上那可就难堪了。
好不容易把我们家那几幅对联等到了,便飞快地跑回家,让母亲打了面糊糊,带上一把破旧笤帚挨个儿张贴去。一副副对联往门上一贴,顿觉年味儿十足……
除夕之夜
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包饺子了!原本包饺子这活儿是母亲和姐姐的专项工作。可是在我看来,包饺子也是件好玩的事情,尤其是把那小小的面团一个个压成小圆饼的过程,觉得很是好玩。于是便再三央求加入包饺子的队伍中来。后来,母亲便给我分配了一项工作——擀饼片儿。
起初,总是擀不圆,母亲不厌其烦地给示范。渐渐地掌握了窍门,面饼儿越擀越圆了,可是为了追求完美,难免就把一些面皮给擀薄擀透了,以至于煮饺子的时候总会有一些破皮饺子,那便是我的杰作了!
看着一盘盘包好的饺子,再看看自己手上身上沾满的面粉,竟也有一丝喜洋洋的感觉。
天一擦黑儿,就听到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了。我们也兴高采烈地加入到放鞭炮的队伍中去,什么“钻天牛”啊,“起火带炮”啊,“摔炮”啊,“二起”啊,鞭炮两响,应有尽有。
炮放的差不多了,该回家吃饺子看春晚了!看着黑白电视机上那精彩纷呈的春晚,吃着母亲包的萝卜馅儿饺子,新的一年就要拉开帷幕了。
大年初一
一大早,在稀稀落落的鞭炮声中,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叫醒我们的从来不是闹铃,而是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因为这天早起我们便可以满村子磕头挣炮了。
匆匆地吃过大年初一的饺子,便欲夺门而出。突然被父亲叫住,还有一道手续没办呢,只见父亲从抽屉里摸出一枚“大墩炮”来,放在门墩上,示意我们捂上耳朵,随后便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开门仪式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兵分两路,男人们出去拜年,女人们到村东头的土地庙烧香,偶尔也有起的早的人刚过十二点就到土地庙争那第一炷香去了。我们一大家子人便顶着寒风,披星戴月,出去拜年了。每到一处,我们都要双膝跪地,口中念念有词,喊着类似“给大爷,大娘磕个头”之类的拜年祝福语。长辈们便赶紧弯腰扶起,口中念叨“来了就行了,来了就行了,赶紧起来,来,抽烟喝酒”“别走呢,别走呢,还没给孩子炮呢……”
一大清早,赶在日出之前,转完我们村里张姓一门所有长辈亲戚之家。这时候,你再看我们手上的收获,那才叫大丰收呢,各种各样的鞭炮塞满了各个衣兜,还有的装不下的就拉起拉链儿塞进怀里,等回家后一股脑掏床上。看着这些战利品,两眼放光,满脑子净是琢磨用什么花样放炮了。
大年初一要是下点雪就更有年味儿了,我们还可以在雪窝中放炮,看着一颗接一颗的大墩炮把雪花炸的纷纷扬扬,心里头也乐开了花。还有胆子大的小伙伴,一手拿着香,一手攥着炮,这边一点燃炮焾子就赶紧甩手扔出去,也有反应不过来在手中炸响了的。但很少有人哭,顶多也只是龇牙咧嘴地跺跺脚。
这一天里,除了一些喜欢登山祈福的会去我们村外的云峰山登山烧香去,其他人便在家里享受着大年初一的安适了。
初二初三,外出拜年
老家的亲戚多,姥爷舅舅门前就得转一整天,再加上姑姑们,老舅们,干爹干妈等等,初二初三整整两天都在外面奔跑着,给各门亲戚拜年,哪儿的礼数都少不得。
最犯愁的就是去梧桐沟姥爷家了,姥爷家在梧桐沟最靠里的一个村庄——白家庄。那儿离我们村子有八里地,远倒也不算太远,可是没有交通工具啊,只能靠徒步行走。
初二一大早,母亲便装了满满的两兜馒头,让我跟着父亲到白家庄磕头拜年去。一看那馒头我就头大,那么远的路,空手走都嫌累,更何况还要拿那么多馒头呢。没办法,硬着头皮走吧,好在一年也就这么一次。
父亲背着大兜子走在前面,我挎一小篮子走在后面。看着雪地里一排排或大或小的脚印,不知道几时才能到达目的地。刚出村,走到与冯家庄交界的地方,我便走不动了,父亲也不多说什么,把馒头全扛在自己肩上,让我空走着。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坚持不到,等走到李家庄的时候便累得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地上不起来了。
这时候,父亲便也坐下来抽根烟,烟就像是他的灵丹妙药,可以驱除疲劳。一袋烟过后,父亲用腰带把我绑在后背上,手里掂着两兜馒头继续前行。
就这样,我们走走停停,终于在快十一点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稍作喘息,便以姥爷家为圆心,向各家亲戚门前串去。姥爷兄弟四个,舅舅们也多,我们带的馒头如果一家掏三四个的话,也差不多就所剩无几了。所以每到一处,拜完年,磕完头,我便急着给姥姥、姥爷们,舅舅、妗妗们掏馒头,否则的话,回去的时候还得再负重行走,那可不划算。
外出拜年,自然也会挣得一些鞭炮,但更多的是享受那一路的艰辛吧,直到多年以后,自己开车出去,还依然回味那段艰苦的岁月。
老家的年,基本上在正月初六之后就渐渐结束了。年味儿渐远,外出打工的人也纷纷踏上征程。对我们这帮小家伙们而言,唯一的念想也就是等着元宵节到乡里头去看放花火了。
三十多年,一晃而过,每每想起家乡的年,便有数不尽的思绪涌上心头,谨以此文回忆我们逝去的岁月,回忆我们渐行渐远的年味儿,愿岁月长留,青春永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