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现实生活和工作中,常常会有人问我“你是哪里人?”或者是“你来自哪里?”我当然回答说:“我是湖南人。”这样回答看上去是没有什么错,但追本溯源的话,还是有点不太准确。因为我的先祖最初是在江苏,后来迁徙到江西,在明朝万历年间之前还是江西人,万历年由江西迁徙湖南。什么时候由江苏迁徙到江西就不得而知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由于工作调动,我从湖南迁徙到广东中山市,在这里工作生活了二十多年,又变成了实际意义上的广东人。早几年我孙子出世后,我在派出所给他上户口时,民警在孙子的籍贯里一栏却填写了“中山”,这样一来,我的孙子他不是湖南人了,湖南人的后代却变成了地道的中山人。
这使我想起了由台湾作家三毛作词、李泰祥作曲的《橄榄树》的歌曲,这首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曾经风靡神州大地。歌曲中唱到“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为了天空飞翔的小鸟,为了山间轻流的小溪,为了宽阔的草原……”这首歌在台湾被禁唱了十几年,因为当局认为歌词中“远方”指的就是中国大陆。我很喜欢唱这首歌,不但年青时喜欢唱,现在年过半百也喜欢唱。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因为我的血脉是随着先祖的迁移而跳动的。
日前,我有空翻阅了一下父亲留下来的家谱,家谱有十多本,第一本的首页便是汉朝宰相萧何的画像。家谱中,开门见山地告诉我,我们的开宗鼻祖就是萧何。萧何了得,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是江苏沛县人,早年任秦沛县县吏,秦末辅佐刘邦起义,史称“萧相国”。刘邦:“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餽饟,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但又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在中国姓氏中,每一个大姓都有自己的郡望。所谓郡望,即郡中最显贵的姓氏。萧氏郡望首称兰陵,而我们就是属兰陵郡的。
萧何后代建立了南齐和梁。萧道成是萧何的第二十四世孙,萧衍之父萧顺之与萧道成同辈。因此,萧衍为萧何的第二十五世孙。502年,萧衍被禅立为帝,改国号为梁,史称梁高祖武帝。根据家谱记载梁,我属于萧氏第七十九代,光字辈。明朝万历年年间,我的先祖从江西来到了湖南,从此在湖南定居繁衍后代,成为了湖南人。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我又乘改革开放的东风来到了广东中山,为此,中山又成为了我的第二故乡。家谱还记录有萧氏后裔的班次表,今后二十多代的字辈早已定下;彩图页,图片记录了家族的牌坊、坟墓,还有全国统一的萧氏家族图腾;折叠页,是总长近十米的回龙萧氏分布情况图;另外,家谱里还有条款明确的萧氏家规。“遵国法、修德性、孝父母、爱兄弟、齐家政、和夫妇……这些家规还是当年萧何定下来的。”家规共18条,大框架两千多年来一直未变,其内容在后来的传承中,根据各个时代的变化,有了新的解释和补充,带上了时代的色彩。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因为我的故乡在远方。
这个远方即是指祖籍地。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祖籍地,根据《辞海》解释:祖籍就是原来祖先原居住地,后因种种原因、如战乱、天灾、工作调动或升迁而搬到异地去居住的。原来可考、有记载的就称为祖籍。祖籍是汉民族的传统文化概念,可以指祖父的籍贯地,也可以指更加久远的祖先籍贯,即一个家族父系祖先曾经长期世代居住的地方。民间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即:祖先曾经长期世代居住的地方,推算应该是八代。我国从前一直是农耕国家、对于结婚年龄官府从来都木存规定、所以结婚年龄较小、十多岁就结婚生子。那么我们用折衷的办法计算、每代为二十年、八代就是一百六十年。因此祖籍应该是搬到异地后的八代前计算。我国汉族里有一个支系,叫做客家人,就是说、你,家搬到异地居住不滿八代的、都称为客家人。如果居住八代以上的就可以称为本地人。但是祖籍还是原先的居住地。
我国古代是一个农耕社会,历代统治者实行的多是重农抑商的政策;而且为了便于管理,又实行了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户籍制度阻滞了人口的流动,为统治者征收赋税、组织人力应对战争或庞大工程、降低管理成本提供了方便。籍贯对于古人是很重要的,以至于在提到某人名字的时候,常常在前面加上一个地名,即他的籍贯。以《三国演义》为例,书中提到的常山赵子龙、颍川徐元直就是这种语言习惯的体现;到了清代,干脆就用某人的籍贯代称其名,比如李合肥、袁项城。而在当代,祖籍和籍贯这些概念,实际上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如果要说有意义的话,也是当地政府在撰写地方志或者是宣传本地人杰地灵时还用得上。因为从古到今,人一直处于迁徙过程中。汉族的发源地大部分在中原,如果按照发源地算祖籍的话,大部分汉族人的祖籍都是中原。如果按照爷爷那一辈算的话,你的爷爷可能也是一个异乡人,他可能是政策迁徙或者是生存所需,也可能是流离失所,可能你爷爷都不认可你填的祖籍。
有人说始迁祖为祖籍,那也只能把最晚的那一位始迁祖的出生地(原籍)为祖籍。始迁祖的一生居住地可能迁移多处,比如祖宗发源祖山西又迁移到陕西,后人又迁移河南,再有后人又迁移到山东,这样就出现了多个始迁祖。只把最晚迁出原籍地的祖宗的原籍地称祖籍,但祖父辈的原籍地就可以称祖籍了。把始迁祖的原籍地作祖籍,就是太广义了一些。例如我的始迁祖从江苏到江西,我的近祖又从江西到湖南,我只能称始迁祖是江苏人,我的祖宗已经在湖南快30代了。为此我的祖籍是湖南,而不是江西。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华夏处处是故乡。
故乡,那崎岖跌宕的山峦,那郁郁葱葱的树木,那源源不断的江水,那一代又一代的传人,哺育着无暇的文明。故乡,是我心中镌刻痕迹最深、最美丽的的山水画。故乡,常常因俗事而遗忘,常常被挂念所忆起。故乡,在朝风暮雨的间隙常常悬垂起一张泛黄的屏幕,任充满喜怒哀乐的往事一次次无拘无束地滚动、浮沉。对故土的牵挂,是乡愁中最难割舍的爱。人,无论走到哪里,也无论多少代繁衍生息,都应当有根有祖,故乡,便是根,是祖,是祖先带我们来的地方,是故乡这方水土滋润了我。人都是恋家的,老家是生命的老根。然而有史以来,迁徙却是人类发展的常态,背离老家,又安新家,趋利避害,开辟新的美丽家园,正是社会发展繁荣的强大动力。
常言道:父母在,老家是家乡,父母不在,老家是故乡。故乡是每一个人的摇篮,是每一个人心灵的归宿、情感的寄托。一路追逐,当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在丈量着我们的意志,当那泥泞的小道在考验着我们的信心,当那崎岖的山路在在阻碍我们的脚步,故乡就是我们力量的源泉,给我们送来清凉的慰藉,让我们一往直前。带着乡音,你无法证明自己属于面目全非的故乡;拿着名片,你无法暗示自己属于暂住的异乡。在异乡,你做了生你养你的祖国的客人了,也即外地人。地理意义上的故乡,只是一个名称和方向。故乡不只是家乡。家乡不论怎么变,总是在那里。故乡却可以穿越时空,附着于人、事、物建立身份认同,成为情感所寄、内心所依、灵魂所栖居。乡愁只是一厢情愿但固执的精神寄托。而种种皆非地理意义上的故乡,一样带给人情感的皈依和精神的护佑。实际上,对于故乡的理解,有各种各样的说法。“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到不了的地方叫远方”。有人不执著,说“故乡不过是祖先流浪的最后一站,你在哪站稳了,哪就是你的故乡”。不知不觉把他乡,当作了故乡。在我们现代社会,即使每个人都待在自己的故乡,过去生活的世界也完全不见了。
我在理解故乡的同时,也在不断理解着自己,不断理解着这个世界。人生重要的不是你从哪里来,而是你到哪里去。当你在埋头工作的时侯,一定要抬头看看你去的方向。方向不对,努力白费。你来自何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去往何方,人生最重要的不是所站的位置,而是所去的方向。人只要不失去方向,就永远不会失去自己。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只是一棵无名的小草,在倾吐春天的心事。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只是一片轻柔的云朵,在点缀蓝蓝的天空。不要问我从哪里来,在华夏大地上,处处都是故乡,我的故乡也是你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