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平 | 餐桌上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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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的母爱
刘志平

作者刘志平先生:1955年3月生,江都小纪人,现居外市。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有小说、散文作品二百余篇散见于《北京文学》《散文选刊》《散文百家》《雨花》《青春》等刊物。部分作品获全国、省、市级文学创作奖。

在那个年代,哪天母亲端出那罐猪油,在我们的饭碗里舀上一小勺,对全家来说,是个重大喜庆的节日。一碗白米饭中,舀进一小勺油光闪闪的猪油,瞬间身价百倍,仿佛贫穷的农家女嫁进大户人家,穿上艳丽的嫁衣,立马光亮耀眼。母亲又把那油罐小小翼翼收进柜子里,却从未见她舀一勺放在自己的碗里。

我家兄弟姐妹众多,一大家子人的吃喝,在那物资贫乏的年代,真让母亲操碎了心。

大早,太阳还没火红登场,母亲已在一缕温柔的晨曦中,拎着菜篮子去了菜市场。囊中羞涩,兜中无有几多钱钞,自然不能大鱼大肉大蟹大虾随心所欲。母亲精打细算,即不花许多银两,又不让我们这些正在长个子的小子,老是青菜萝卜的一日三餐。在捉襟见肘的日子里,母亲还是让我们餐桌上有了一点油光闪闪的荤腥。

父母工薪阶层,家中一月难得来个荤菜。吃不起猪肉,母亲就买一挂猪水油。水油只是猪肉的一半价钱,剁成小块,泡上一个时辰,沥干水,一口大铁锅烧热,起烟时投于锅内,刹时吱吱作响,在我听来俨然是一首快乐的歌谣。

听着滋滋滋的韵律,看着白白的猪油慢慢融化,变成一汪金黄色的液体,涌动的油渣变成一朵朵金黄色的花蕾,发出诱人的香味。母亲捞起一块脆香的油渣,吹口气,塞进我满口生津的嘴巴里。花蕾刹时碎金裂玉,香味四溢,在口舌中活蹦乱跳,我不忍下咽,好把那香味儿长留在唇齿间。

母亲用塑料袋把油渣儿紧紧扎牢,间隔几天,拈出几朵花儿样的油渣,炒一盆黄芽菜,醮着了油脂分外滑嫩,安抚着我们那素食已久的肠胃。

母亲将黄澄澄的猪油小心翼翼一滴不漏地灌在小瓷罐里。那瓷罐很好看,雪青色,上着釉,亮闪闪地,色调好看,款式也雅致,一尺高,二指来宽,肚子微微凸起,似怀了四五个月胎儿的孕妇,勒口明黄色,像带了个金颈圈,喜气洋洋的。

黄澄澄的猪油冷却后,凝固成一汪明亮宁静的羊脂,像晶莹透剔的玉,雪白雪白的,润滑细腻,一如待嫁的女儿刚用红丝绳绞去绒毛的脸蛋,容光焕发,也像刚剥去壳的煮鸡蛋,光滑圆润。

一罐猪油色香味俱全,形色和内容完美结合,这罐儿天生就带着钩人魂儿的劲,让我目不转睛一天到晚地盯着。

后来,读到作家迟子建的小说《一坛猪油》,那细腻入微的描绘,对一坛猪油深情的喜爱,让我明白了母亲对猪油珍视的情感。

在那个年代,哪天母亲端出那罐猪油,在我们的饭碗里舀上一小勺,对全家来说,是个重大喜庆的节日。一碗白米饭中,舀进一小勺油光闪闪的猪油,瞬间身价百倍,仿佛贫穷的农家女嫁进大户人家,穿上艳丽的嫁衣,立马光亮耀眼。母亲又把那油罐小小翼翼收进柜子里,却从未见她舀一勺放在自己的碗里。

一罐猪油,让我们充满着欢乐和企盼,伴随全家度过颇为艰辛的岁月。如今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营养过剩,担忧三高,远离了猪油。对我而言,依然对猪油有着依依不舍的情感,看到那油渣,双眸依然会大放异彩,闻到猪油的香味,依然心驰神往。是它陪我度过了艰辛而快乐的童年,让我有了温馨的童年回忆,永远铭记的餐桌上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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