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相反的辩证法”到“相异的辩证法”

江苏社会科学2012年第3期从“相反的辩证法"到“相异的辩证法" --论克罗齐对黑格尔辩证法的批判与继承 王时中 内容提要 克罗齐认为黑格尔的辩证法虽然有效地处理了“对立面的统一”问题，但由于他 未能区分“对立的概念”与“相异的概念”之间的差异。误将“相反的辩证法”运用于“相异的概念” 中.最终不仅没有真正实现“对立面的统一”，反而重新陷入了二元论的渊薮。克罗齐通过“相异 的辩证法”与“相反的辩证法”的区分.将“时立面的统一”与“度的连结”有机地融合在一起，不仅 批判了黑格尔对“相反的辩证法”的滥用与误王，而且还将黑格尔的辩证法纳入其精神哲学中。 关键词相异的辩证法相反的辩证法 黑格尔辩证法 克罗齐 王时中。南开大学哲学院副教授 300071 克罗齐所构建的精神哲学与黑格尔哲学之间的 关系是哲学史上一个聚讼纷纭的问题。一般都将克 罗齐视为意大利新黑格尔主义的先驱者，如美国实用 主义哲学家杜威就坚持认定克罗齐是一个从不接触 人类生活现实的倡导抽象理念论的黑格尔主义者IIl。 但是克罗齐对此并不认同，在1945年的《我的哲学》 中对人们称他的哲学为“意大利黑格尔主义”提出强 烈的抗议121。朱光潜先生在《美学原理》“修正版译者 序”中也说，“一般人把克罗齐称为新黑格尔派，其实 他的美学思想更接近于康德。”【幄也有人将克罗齐 的精神哲学视为“新黑格尔主义、康德主义、马赫主 义与柏格森主义的杂拌。”嗍从这个意义说，考察克罗 齐与黑格尔之间的复杂关系，对于把握西方近现代 哲学的转变历程、特别是意大利马克思主义哲学的 发展逻辑，便是一项具有意义的课题。 一、黑格尔“相反的辩证法”及其哲学史意义 克罗齐首先高度肯定了黑格尔对于“哲学逻辑” 所做的理论贡献，他认为黑格尔的贡献在于他明确 地指出哲学思维具有三种性质，即“哲学思维第一是 概念.第二是普遍的。第三是具体的”[51。正是这三个 特征使得哲学逻辑既与神秘主义、直接认识的学说 相区别，也与认识有限事物的自然科学、数理科学与 历史科学区分开来。 克罗齐在此前提下区分了两种“哲学概念”:第 一种是“相异的概念”。第二种是“对立的概念”。认为 本文系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蕈大课题攻关项目“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理论特征研究”噘目编号:08JzD()01)暨国家社科 基金项目“意大利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逻辑研究”f项目批准号:IOCZX002)阶段性成果。 万方数据从“相反的辩证法”到“相异的辩证法” 绝不能混同两者:“我们不能把对立的概念跟相异的 概念等同起来，亦不能把对立的概念看作是相异的 概念的特例，(视之为)是相异的概念之一个种类。”嘲 原因在于:“两个相异的概念甚至在它们的相异中自 行联合起来;至于对立的概念便好像互相排斥:这个 呈现时，另一个便完全消灭;一个相异的概念，依照 观念的序列，在随着而来的概念中。以预先设定的状 态存在着，至于一个对立的概念便被别个相反的概 念所杀死，对于对立的概念，可以用‘你死我活’这句 格言。”闭由于“它们之间的相异是十分明显的。”Is]克 罗齐认为“相异的概念”与“对立的概念”之间的互相 替换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相异的概念”对于“哲学概念”之具体的 统一并不发生障碍，因为“哲学的概念”的具体普遍 性对于“相异”不仅不排斥而且包藏它，如对精神活 动而言的“理智”与“想象”概念，便是“互相渗入的” 而不是“互相反对的”嗍。但是，“相反”的概念却可能 使哲学概念的“具体普遍性”地位岌岌可危，因为 “‘相反’能令在哲学的普遍中发生深刻的裂缝和令 它的每个特殊形式发生不可调和的二元现象。”由于 思维所寻求的“具体的普遍”跟“实在的有机体”不 同，“它好像随地都碰着两个对立着和瓦相威胁着的 普遍，因此，哲学便遇着障碍，不能有所成就。大凡一 种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的活动便表明它所从事的工 作是妄诞的，那么，哲学自身以及整个哲学都不禁有 垮台的危险了。”110l正是在处理相反概念之“对立面统 一”的问题上，克罗齐认为，相对于二元论、一元论、 怀疑论与“素朴的思维”，黑格尔辩证法显示出其开 创性意义。 黑格尔辩证法对于对立面之间统一问题的解 决，在哲学史上具有极为深远的意义，克罗齐以之为 “标杆”建立起“对立面的辩证法学说的历史”，并较 为详细地梳理了从赫拉克利特、芝诺以来，直到笛卡 尔、维柯的发展谱系。克罗齐认为，只有康德的革命 完成以后，才能把对立面想厂日J题真正地从逻辑上加 以确立，并避免了神秘的和不可知论的解决。“恰恰 由于这本《纯粹理性批判》。康德是对立面的新的协 合的真正的先驱，是新的辩证法，即是说，辩证法的 逻辑学说的先驱。”…唯康德之后，如何发展先天综合 的学说，创立哲学的新逻辑，消灭康德留下来的二元 对立的问题，便是费希特、谢林、黑格尔的任务。而黑 格尔最终通过辩证逻辑成功地完成了这一任务，在 黑格尔那里，“所有的二元性，所有的分裂，所有的裂 缝，而且可以这样说，由于抽象的理智作用在事实上 使实在受伤害的裂缝都填满了，伤口都合缝了，都结 疤了，实在完全变成为‘一’，变成为一种紧密的统一 体了。有机体的连接恢复了;鲜血和生命在那里重新 畅流了。”旧 二、从“相反的辩证法”到“相异的辩证法” 在克罗齐看来，黑格尔“相反的辩证法”虽然有 效地超越了一元论、二元论、怀疑论与素朴实在论， 然而他集中处理的还只是“相反的概念”，而对“相异 概念”的处理却需要一种另外的逻辑。这就是克罗齐 所谓的“相异的辩证法”。 克罗齐认为。相异概念之间的关系既非实证主义 的“分类逻辑”，亦非相反的辩证法的“对立逻辑”。而 是“蕴含”的逻辑:“概念不再被外力分割为碎片，而 由一种内部运动来区分自己。并在这种自我区分的行 动中.依然常一不变。”【tM这种内部运动即是克罗齐所 谓的“度”与“度”之间的关系:“实在的分类应该由精 神的度的概念所代替。或者，一般说来，由实在的度 的概念所代替。分类的理论被度的理论所代替。”l卅 克罗齐最早是在《美学原理》中展示这种相异的 “度”的蕴含关系的。他将整个人类活动视为“精神活 动”，其中又可以进一步区分为“两度”“四阶”。“两 度”即是“理论”与“实践”(即“知”和“行”).每一“度” 又区分为两个“阶段”:“理论”之两个阶段为“直觉” (美学)与“概念”(逻辑学)，“实践”的两个阶段为“纯 粹的实践活动”(追求个别利益的“经济学”)与“道德 的实践活动”(目的在于普遍利益的“伦理学”)旧。这 些“阶段”之间的生展不是按照时间顺序，而是后一 个阶段建立在前一个阶段之上。如“直觉”是“理论” 的第一度，“概念”必须假定“直觉”才可以成立，但是 “直觉”的成立却不依赖于“概念”。同理。“知”可以脱 离“行”而独立，但是“行”却不可以脱离“知”;“经济 学”可以独立于“伦理学”的善恶评价，正如“美学”可 以独立于“逻辑学”的真假判断。但是反过来却不行， 即伦理学意义普遍的“善”必须建立个体经济的“功 利”之上，正如“逻辑的真假”必须建立对“美学具体” 的抽象之上一样。在“两度四阶”的层叠结构中，每两 个度与每一个度的两个阶段之间都是相异的，但是 在每一个阶段上，即在直觉、概念、经济与道德四个 阶段上，又分别以美、真、益、善作为“具体的共相”。 万方数据江苏社会科学2012年第3期 很距显，克罗齐是通过在思辨逻辑中构建相异的 “度”与“度”之间的关系理论，来解决人类精神生活 中“所谓不可解的谜和令经验逻辑和分类逻辑头痛 的东西o”Ilq 在《黑格尔哲学中的活东西与死东两》中，克罗 齐用更为形象的方式表达了相异的“度”的连结与 “对立面的统一”之间的区别。如果用a与b表示相异 的“度”与“度”之间的概念关系，用xy、z表示“对立 面之间统一”中的三合体关系。那么，第一个概念a 与在度上比它高级的第二个概念b既有区别，又有 联系:如果a之提}H是可以没有b的，那么b之提出 则不能没有a:“如果没有第一个概念，第二个概念便 会是独断的和抽象的，但第二个概念，在它跟第一个 概念的连结中，是和第一个概念同样是实在的和具 体的。”1171就x、yz之间的关系来说。则不是这样:“x 和v，在z之外，便不是两个概念而是两种抽象;唯一 的具体概念是z，即生成。”【18J如果说这里构成的是一 个“三合体”，那么，度与度之间的关系可以称为一个 “二合体”。其差别在于:在“二合体”的度的理论中。a 与b都是“具体的”哲学概念，但在“三合体”的对立 面统一的学说中。只有g是具体的，而xy只是抽象 的假设。基于此区分，“如果我们把对立面的综合和 度的连结都叫做辩证法(客观的)，我们便不要忘记 这些辩证法之一所遵循的程序是跟其他一种辩证法 所遵循的程序是相异的。”119】即关于度的连结的“相异 的辩证法”与关于对立面的统一的“相反的辩证法” 之间是“相异”的。 基于这种“相异关系”的揭示，克罗齐认为可以 给真、善、美之间的关系提供新的新理解:由于三者 是相异的概念。即是作为度与度之间的关系勾连起来 的，那么，真对伪的关系不同于对善的关系，美对丑 的关系也不同于对哲学真理的关系。但是有真无善， 有善无真，并不是在第三个端里互相抵消的两种谬 论，它们可以在一种度的连结中得到解决，“在这种 度的连结中真和善既是有区别又是统一的:有善无 真是不可能的，因为欲善而不思善是不可能的。有真 无善是可能的，但只在其意义是跟那认为理论精神 是走在实践精神的前头的哲学论点相一致，或跟艺 术自主性和科学自主性的理论相一致，才有可能。”嗍 三、黑格尔体系的根本错误 基于“相异的辩证法”与“相反的辩证法”之间的 哲学研究. 相异关系，克罗齐认为也可以反过来揭示出黑格尔 理论体系的根本错误:“在对立面的理论和相异概念 的理论之间，黑格尔并没有作过我曾经设法加以阐 明的极为重要的区别。他依照理解对立面的辩证法 的方式来辩证地理解度的连结。他把对立面的综合 所同有的三合体形式应用于度的连结中。他把相异 概念的理论和对立面的理论看做同一的东西。”1211正 是由于“相反的辩证法”与“相异的辩证法”的混同， 造成了黑格尔犯了逻辑上的错误阎。 具体来说，黑格尔将“对立面的统一”与“度的连 结”混同之后，其理论体系出现了双重的变异:一方 面，他将原本是“相反的概念”视为“相异的概念”.即 把“相反的辩证法”的三合体中“非实在的抽象假设” 视为具体实在的“度”的概念，其后果是“哲学的错误 获得了局部概念或特殊的概念，即相异概念的高 位。”倒另一方面，将“相异的概念”视为“相反的概 念”，即将“度”的概念误认为是“对立”的概念，并将 其纳入到“对立面统一”的三合体之中，其后果是“那 些真正是相异概念的地位被降为趋向真理的单纯努 力的水平。降为不全面的、不完善的真理。这等于说 相异概念具有哲学的错误的形态。”【“在克罗齐看来， 第一种错误集中体现在黑格尔《逻辑学》中，第二种 错误体现在黑格尔《哲学全书》及其逝世后发表的讲 就第一种错误来说，克罗齐认为。黑格尔《逻辑学》原意是要对哲学的所有形式加以批判，以便根据 它们的困难和矛盾来证明其真理都可以在“绝对精 神”里找到论证，即论证“这个哲学曾经是人类精神 所全力以求的东西，也是人类精神全部努力所获得 的结果。”圆虽然在黑格尔那里.“哲学史不再被看为 文献史或者博闻强识的材料的搜集，而是被看作是 内在的历史，看为哲学本身对自己在时间中所固有 的发生史所作的陈述，被看为哲学思想的伟大自 传。”嘲因而他被视为哲学史的真正创立者.但是。由 于他把对立面的辩证法跟相异概念的连结混同起 来，假定抽象的对立面像相异概念一样起同样的作 用，所以从根本上说，黑格尔的《逻辑学》的开端与结 局都是一种“独断”。 如果说黑格尔所犯的第一种错误是将“抽象的” 混同于“具体实在的”.那么他所犯的第二种错误，则 是将“具体实在的”误认为是“抽象的”，由于这种混 乱，“黑格尔便无法认识精神的各种形式的自主性和 万方数据从“相反的辩证法”到“相异的辩证法” 对它们给予固有的和适当的价值。”嘲即不能认识艺 术、历史与自然科学的真正本质。 就艺术而言，克罗齐认为艺术的真正领域应属 于直觉，艺术与哲学原本是处于相异关系的精神活 动中。但是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中作为起点的“感 性确定性”已经掺杂了“理智的反思”闭。在黑格尔看 来，“艺术活动之所以与哲学活动有区别，只是由于 艺术活动不完善:艺术活动以感性的和直接的形式 来把捉绝对，至于哲学却在思维的纯粹原质中来把 捉它。这就是说，在逻辑上，艺术活动跟哲学活动是 毫无区别的。”圆于是，艺术便成为了一种哲学有待克 服的错误，其实质上是一种虚幻的哲学，而“真正的 艺术便是那勇敢地面对艺术所感觉困难的同一问 题，并用完善的方法来加以解决的哲学。”l蛔 在历史领域，克罗齐认为“历史”能在“直觉”原 质中找到自己素材。当然，历史可以产生一种具有经 验型的概念的科学，如社会学，但是“历史并不因此 被融摄于这个概念的科学中”，同理，虽然历史可以 令一种哲学产生，但不能因此便说，“历史是融摄于 这个是历史的预先设定和基础的科学中的”13“。但是 黑格尔恰恰就是要否定历史学家的这种历史，“在世 界历史里有一种合理的秩序，这应该是从考察历史 所产生出来的...… 这应该是一种后果;应该依照历 史的真相来从事研究，偶然的东西是外在于哲学 的。”哟庄克罗齐看来，黑格尔对历史与哲学的混同形 成了一个悖论:“黑格尔的哲学苛求历史，以历史来 滋养自己，其后却不自知其所为地鼓吹绝食。固然有 一系列伟大的历史家从黑格尔学派那里产生出来， 但是，从着同一个学派里。毕竟也出现了一班极草率 的、滑稽的、史无前例的、对历史和事实的轻蔑者。”嘲 在自然科学领域，黑格尔的错误则较为复杂。克 罗齐认为，作为精确科学的数理科学与自然科学在 文艺复兴以来高歌猛进，给哲学造成了r极大的冲击。 “像我们在笛卡尔、斯宾诺莎。莱布尼茨体系的许多 部分所见到的，哲学的思辨向精确科学低头，或多少 接受其影响”闭，这是时代的主旋律。但另一种思潮则 认为自然科学不足以达到“真正的实在”。黑格尔则 继承了这些遗产，并“确立了在哲学方法与自然科学 和树立科学的方法之间所存在的差别，把这种批判 的理论遗产提升到最高的表现。”l巩芷克罗齐看来，处 理精确科学与哲学之间的关系存在三条路径:一是 非此即彼式，这种路径显然不能解决问题。第二种是 坚持精确科学的进路，认为思维有能力解决“实在的 问题”和发现“哲学的逻辑”，于是，“康德或者雅可比 的m路，即把哲学委托给实践理性或者委托给情感、 或委托给非理论的东西，已经行不通了。”p日第三种则 是将自然科学和数理科学委托给“非理论的东西”。 即委托给“实践”，克罗齐认为“这不独是一条富有成 效的道路，而且是必然的道路。”I轫黑格尔已经在这条 道路上具有某些创见，如在他的《精神现象学》、《逻 辑学》与《自然哲学》中，经常可以看见“理智的虚 构”、“独断的概念”等词句。在克罗齐看来，黑格尔借 此深刻地指明了自然科学和数理科学的实践特征: “所谓虚构与独断恰恰归属于意志的和实践的活动。 这种独断既有悠久的历史，而且是极为崇高的努力 的产品，既然所获得的结果的功效性，值得令人重 视，甚至值得热烈赞扬，我们便显然不应该在这个字 的贬抑意义方面谈及独断，谈及替偏心和恶感效劳 的实践行为，而只能看为是可以合理地加以辩解的 独断和合法的实践行为了。”l蚓但黑格尔并没有继续 肯定自然科学和数理科学相对于“哲学”的完全自主 性，“相反，他转而采取谢林所曾采取的解决办法，并 把自然哲学构思出来。”克罗齐认为，其原因是很明 显的:“他是被他的逻辑的预先设定所推动去达到这 种结论的。一如他的心目中，艺术和历史表现为哲学 的错误;其中一种错误应该在哲学里加以纠正;另外 一种错误便同样。或者以类似的方式，在他想象出来 的历史哲学里加以纠正。自然科学和数理科学不能 在经验材料的实践的图式中保留它们的独立，而应 该作为哲学的企图和局部的错误来加以处理，并在 自然哲学里加以纠正。”嗍 综上所述，克罗齐认为黑格尔辩证法的积极意 义在于解决对立面统一问题的开创性贡献，但是，其 根本错误也源于他对“相反的辩证法”的误用与滥用， 最终不仅没有真正解决对立面的统一，反而重新陷 入了二元论的陷阱。这种失误集中体现在他所提出 的“三合体”的滥用中。如果说，“克服二元论的需要 推动他去尝试应用那种曾经对他克服对立物的二元 现象具有卓绝助力的三合体形式来克服二元论。”嘲 但是，自然与精神、思维与存在却不是两种抽象的概 念，而是两种具体的实在。因此，便不可能应用三合 体的形式。而当他将自然与精神、思维与存在强行拉 人到“三合体”中时。“黑格尔所求援于三合体的权宜 之计以及求援于逻各斯的端说明他经常被二元论所 一10- 万方数据 江苏社会科学2012年第J期 纠缠，坚强地挣扎着来反抗，但摆脱不出来。”【4l】黑格 尔之所以陷入“二元论”的终局也可以从后来分裂开 来的左派与右派之间的对立得以反证。 四、“我是什么意义上的黑格尔派?” 在克罗齐看来，黑格尔“绝对唯心论”最终分裂 为左派与右派，“右派用有神论的观点来解释黑格尔 的哲学。那个主体。即黑格尔的逻各斯，便是有人格 的上帝;而左派反对一切超绝性和全部有人格的上 帝观，并把体系里的内在的性质加以强调，直到同情 哲学的唯物论。”旧但克罗齐认为这两个学派在批判 与继承黑格尔辩证法方面都是完全失败的。而黑格 尔的敌人把他的辩证法全部加以摒弃.更是陷入了 一种相反且相似的错误中删。那么克罗齐是基于什么 立场来撷取黑格尔辩证法中的“死东西”与“活东西” 克罗齐认为，“黑格尔的伟大功绩和不朽的发现便是指出，具体的知识的要求可以在思维的形式里 得到满足。”因此，真正地占有黑格尔应该“把外在 的、死的东西从活的、有生命的成分筛分出来，批判 地研究黑格尔。”嘲具体来说，“应该把这个哲学有生 命的部分，把概念的新观点，即具体的普遍，对立面 的辩证法和实在的度的理论一起保留;借助于这个 新观点，把这个哲学加以发挥，摒弃一切泛逻辑主义 和一切关于个体事物和经验事物，历史和自然的思 辨构造;对于各种精神形式，在保存它们的必然的联 系和统一的情况下，也要承认它们的独立性;最后， 把一切哲学都融摄于一种纯粹的精神哲学(也可以 叫它为形而上学、逻辑学)。”【46I克罗齐认为，自己所处 的时代也能够承担这一任务，因为“我们也开始掌握 一种艺术和语言的哲学，一种历史的理论，一种数理 科学和自然科学的知识学，因此黑格尔在其中困惑 自己的错误的再现，成为不可能的了。”网更重要的 是，黑格尔的理论遗产与意大利的哲学传统具有极 大的亲缘性，“我们这些住在意大利最辽远的边地的 人，没有可能将他完全遗忘，而且有几分把他认为是 自家人，把他跟我们诺兰人布鲁诺和巴迪诺坡人维 柯兄弟般地结合起来。”闱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克罗齐认为自己与黑格尔 的关系是很清楚的了:“我是黑格尔派，而且我相信 应该是黑格尔派。但是，其意义是这样的:在我们的 时代.谁具有哲学的精神和修养，便是并且感觉自己 就是埃利亚派、赫拉克利特派、苏格拉底派、柏拉图 派、亚里士多德派、斯多各派、怀疑派、新柏拉图派、 基督教派、佛教派、笛卡尔派、斯宾诺莎派、莱布尼茨 派、维柯派、康德派，换言之，就是在这种意义上，从 来没有思想家和思维的历史运动不结成果子，不把 那有意无意地作为活生生的当代思想的组成部分的 一种真理原质流传下来，便一去不复返的。”嗍由此可 见，克罗齐是将黑格尔拉入到他自己所建构的精神 哲学中来，使之“作为真理的一个因素”阿。他的“相异 的辩证法”将黑格尔的“相反的辩证法”包容进来，并 使之成为精神哲学“二度四阶”结构中的一个环节， 从这个意义说，黑格尔便是克罗齐精神哲学的先驱 者，这也许是克罗齐被认为黑格尔主义者的原因。 在克罗齐1915年完成的《自我评论》中，他对自 己与黑格尔哲学之间的关系有着更为清楚的总结: “我的思想不止一次被称作‘黑格尔主义’或‘新黑格 尔主义’;根据自己的意愿或相同权利，也可称作‘新 实证主义’、‘新康德主义’、‘新价值论’、‘新维柯主 义’，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但所有这些名称同第一个 名称一样，并不具有其本质的性质。……如果人们认 为黑格尔哲学最主要的东西，是在自然世界中实现 自身、并且在精神世界中重新发现自身的逻各斯概 念，是经历一长串辩证的三段式以便在理念中达到 顶点，从而转为自然的这种逻各斯的逻辑学的联合 概念，……，--这些东西在过去一般被人认作是最 重要的东西--，那么，我所叙述的作为精神科学的 哲学并不是黑格尔主义的继续，而是它的完全灭 亡。”其原因在于:“作为精神科学的哲学否认现象学 与逻辑学之间的区别;它不仅否认自然哲学和历史 哲学的辩证结构，而且也同样否认逻辑学的辩证结 构;它否认逻各斯、自然与精神的三合体，而主张精 神是唯一的实在，在精神中，自然不过是精神自身的 辩证法中的一个方面，但是，如果相反地，人们认为 黑格尔最重要的东西是他追求内在性和具体性的有 力趋向，以及他关于哲学逻辑的概念(根本不同于自 然主义的逻辑)，那么，作为精神科学的哲学当然虽 不认为黑格尔是它的父亲(因为显然它的父亲只能 是他的作者)，但却认为黑格尔是它的伟大先驱。”删 总而言之，正是通过“相异的辩证法”与“相反的 辩证法”的区分，克罗齐将“对立面的统一”与“度的 连结”有机地融合在一起，不仅批判了黑格尔对“相 反的辩证法”的滥用与误置，而且还给黑格尔的辩证 万方数据 从“相反的辩证法”到“相异的辩证法” 法一个恰当的位置，使之在自己的精神哲学重获生 机与活力。从这个意义上说，经过克罗齐的“分解“与 “剥离”，黑格尔辩证法中的“活东西”与“死东西”各 得其所，初步实现了克罗齐所说的“将黑格尔的思想 从那些在其上胶着得不牢同的、人为的肢体的外鞘 中拔取出来，并让他的思想形成自己固有的体系，跟 原始的种子的性质相符应的肢体。”嘲 五、结语 如何处理黑格尔哲学，特别是其辩证法的关系， 构成了现代哲学的核心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说，黑格 尔辩证法是一个“多棱镜”，借此可以折射出现代各 种五光十色的哲学流派及其发展的逻辑。在近代以 来的意大利哲学的发展中，我们也可以根据对待黑 格尔辩证法的态度区分各种哲学流派，进而建立起 各种思潮的发展谱系:如果说深受维柯影响的克罗 齐是通过“相异的辩证法”与“相反的辩证法”之间的 “相异”关系，区分了黑格尔哲学的“活东西”与“死东 西”，那么，与其同时代的金蒂雷则是用费希特来改 造黑格尔，用先验自我的统一将“自然纳入到精神”， 进而把法两斯国家看做绝对精神的最高体现，实际 上是将“黑格尔主义”改造成了“极权主义”嗍。而实证 主义者德拉一沃尔佩与科莱蒂则“以退为进”，基于 康德哲学的“无矛盾原则”来反对黑格尔的“物质辩 证法”，科莱蒂还提出了一种伦理学的建构主张嘲。至 于现象学的马克思主义者佩奇与比康等人，则将胡 塞尔与马克思嫁接起来，暂时回避了黑格尔辩证法 的继承与批判关系问题阁。 注释 【l】[美]杜威:《艺术即经验》，[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年 版.第294页。 【2】145J16】171【81【9】|101【lIl【12】|13】1141【15”6][17][18][19][20】 121][22112311241125][26][27][2811291[30][3 1132][3311341135]136][371f38][391140114111421143]1441145H461147][48]149115011521(意]克罗齐: 《黑格尔哲学中的活东西和死东两).[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年 版，“中译本序言”，。中译本序言”，第3贞。第6贞，第6贞。第6 页。第7页.第7页.第26页.第30页.第49页.第49页.第5l 页，第52页，第52页，第52页，第53页，第54_55页，第47页， 第57页，第57页，第61页.第63页.第62页.第68页.第73 页，第73页，第78页，第80页，第84页，第85页，第B7页，第 87页，第87页.第88页.第9l页.第J12页.第113页.第113 页，第117页，第120页，第120页.第114页，第119页.第119 页.第121页，第121页。第114页。 [31[意]克罗齐:《美学原理》，(北京]作家出版社1958年 版.“修正版译者序”，第51页。 【51】[意)克罗齐:《自我评论》，(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7年版，第47页。 【53]Angelo Crespi:Contemporary thought 0f Italy，London: WilliamsandNorgate。1926.P.40. [54]Colhtli，IJlcio:Marxismand Hegel，lJ0ndon:NLB，1973. p.20. 【55]Paei，Enzo:The functionofthe自cieneesandthe meaning ofmanEvanston:NorthwesternUniversityPress。1972.p.4. [责任编辑:曾逸文] FromtheDialecticsofthe Opposites totheDialecticsoftheAlien ReviewofCroce＇sCriticalDevelopment HegelianDialectic WangShizhong Abstracts:CroeeCriticizedHegel＇sDialectics，tothefundamentaldefect，forhaving overlookedthese deep andessentialdifferencesbetweenthenexusoftheMienandthenexusofthe opposites withinthecon- creteuniversal.Instead，CroceconceivedtherelationsbetweentheoppositesandtheMienandthought synthesisofthealienandthesynthesisoftheoppositesweretwoquiteirreduciblerealities。yettheycan be80mediatedastomakepossiblethenotionoftheperfectunityof spirit.Croee reactivatedandrevived HegeliandialecticsinhisPhilosophy Spirit.Keywords:thedialecticsoftheopposites;thedialecticsofthe alien;Hegeliandialectics;Croce 一12- 万方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