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版大醋坛子:中唐诗人李益

原创2021-04-07 01:58·诗道骏言

在唐朝有一种男人病叫“李益疾”,如果哪个男人特小心眼儿,对妻子、小妾的品行不放心,总是疑神疑鬼、处处设防,人们就会说:这人有病,有李益那样的病!

李益是谁?李益(747--829),字君虞,河南洛阳人,中唐著名边塞诗人。《旧唐书》对他的记载突出了四点:诗名盛、有谋略、高傲自负、多疑善妒。他年轻时在洛阳是诗坛网红,他的诗一经发表,歌女们争相传唱,还有人把他的诗绣在屏风上,提高逼格,装点门面,甚至有皇宫乐人出重金约稿,买他的新诗,教歌女演唱,讨皇帝喜欢。他22岁考中进士,当过郑县(今陕西华县)主簿,到升职期得不到提升,就投身边疆幕府军营去任职,先后在五大军区干了十多年,“运筹决胜,尤其所长。(《唐才子传》)”。在幕府工作期间,写了大量的边塞诗,确立了他在中唐诗坛的独特地位。大诗人韦应物有四句诗写他,“”。代宗皇帝听说李益文名,调他到中央任职,先后干过秘书少监、集贤殿学士,但他鄙视同事、态度恶劣,让同事们受不了,于是,有人举报他诗中有对皇帝的怨言,结果遭到降级、下放外地的惩罚,后来又回朝做到礼部尚书,妥妥的省部级高官。

妒痴尚书李十郎

关于他的善妒,正史野史都有记载,情况基本属实。记载最详细的是笔记小说《霍小玉传》,说李益年轻时跟妓女霍小玉相爱多年,但是考上进士就变了心,一直躲着霍小玉,霍小玉抑郁成疾,在临死前见了李益一面,她发誓死了以后要变成厉鬼惩罚李益,搅乱其婚姻生活。果然,李益婚后,常常发现妻子卢氏有疑似出轨的迹象,其实,他妻子是清白的,都是霍小玉用阴间黑科技搞的鬼。李益心理阴影面积巨大,处处防范妻子,包括往门口撒灰土、把妻子锁家里、把妻子扣在浴盆下再贴上封条等等。后来,发展到多次毒打逼供妻子,妻子也是大户人家女子,不堪忍受李益的家暴,最后起诉到法院离了婚。李益再娶妻买妾,嫉妒得愈发变态,跟踪、盯梢、关禁闭、毒打虐待,惨无人道,甚至还杀死过小妾。比如,他游历广陵(扬州),买了一个美女营十一娘,喜欢得紧,他一边要跟人家好,一边又故意讲述自己以前在某某地买了个小妾某某,因为犯了某事,我就根据某条法律把她杀了。这种糗事他天天讲月月讲,意在威慑新欢,对她搞精神控制。确实病得不轻。所以,社会上把这种男科嫉妒狂称为“李益疾”,又赠送他一个荣誉称号“妒痴尚书李十郎”。李益就是这么个奇葩,极度变态的男版醋坛子。

你当真没有出轨?!

这大醋坛子性格并不妨碍李益写出好诗来,《全唐诗》收录他的诗歌约160首,咱们来欣赏其中的两首。第一首《夜上受降城闻笛》:

回乐烽前沙似雪,受降城下月如霜。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回乐(yuè)烽,也作“回乐峰”,指灵州(今宁夏吴忠市)略西南的属县回乐县一带的烽火台。受降城,指灵州城,贞观年间唐太宗曾于此受突厥降,故史家称之为受降城。月,这里指月色,不指月亮,因为月亮不可能在“城下”。前两句说:在月色笼罩下,远处回乐烽前的茫茫平沙,看起来像皑皑白雪;近处,受降城下的景物犹如蒙上了一层微霜。作者勾勒的场面是宏大的,但色调却清冷,格调也低沉。“芦管:又名胡笳,胡人用芦叶卷制的吹奏乐器,声悲凉”(赵昌平)。这个解释是不对的,胡笳是木制的吹管乐器,长约58厘米,有三个孔。芦管是竹制或铜制的吹管乐器,约19厘米长,开七孔,上端装一芦苇制簧哨。说芦管是胡笳,这是搞混了;说芦管是芦叶卷制,有望文生义的嫌疑。芦管的声音缓慢缠绵、呜呜忧伤。第三句说:不知道哪里传来了吹芦管的声音,呜呜咽咽,凄凉得很。第四句说,这芦管声引发了全军戍卒们浓浓的乡愁,他们一整夜都在思念故乡。“望”这里不是抬头望,而是“思”的代替字,是“思念、想望”之意。因为,第一,故乡遥远,望是望不到的,望也徒劳;第二,假如真的抬头远望,也只能持续较短时间,人的体力所限,不可能一整夜都在朝着故乡的方向观望、眺望。那作者为什么不直接用“思”字呢,我认为主要是出于音韵方面的考虑,“望”是仄声,与前句平声的“芦”字相对,符合格律要求,“思”是平声,与“芦”字无法形成平仄相对的格局。另外,“望”是开口呼,“思”是齐齿呼。开口呼,便于表达宏大、开阔、辽远之类的感情,而齐齿呼显得局促、小气。所以,用“望”字与戍卒人众之多、一夜时间之长,搭配起来很协调,如果用“思”则不协调。总之,用“望”表达“思”的意思,兼顾了好几个方面,一举多得。这首边塞诗意境也算开阔,但已经明显不如“秦时明月汉时关”的盛唐,感情基调也变成了低回、疲倦、忧伤。

再看第二首,《喜见外弟又言别》:

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
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
別来沧海事,语罢暮天钟。
明日巴陵道,秋山又几重。

这首诗大约写于安史之乱后。因为战乱,流离失所,诗人和表弟在分别十年之后邂逅相逢,可能分别时都还是小小少年,如今都已长大成人了。刚见面,互相探问姓氏,一问之下,又惊讶又疑惑,你该不是我的表兄(表弟)吧?惊疑之间,叫了声对方的小名,忽然就激活了所有的记忆,当年一起玩泥巴时,你的举止、你的样子。于是,开始交谈,这十年你是这么过来的,blablabla,有说不完的话,一直说到天黑,远处传来了报时的钟声,当~当~当~。相遇是这么的开心,可是,开心是这么的短暂,因为,明天我们就要各自上路了,你要去巴陵,我们之间又要相隔千山万水了!!喜见外弟又言别,一场欢喜一场悲!写尽了人生聚散不定的无奈与惆怅。

抛开李益的大醋坛子毛病不说,他的诗歌还是非常值得欣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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