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圣|另一种饥渴(下)

孙文圣先生今年80岁了,我不敢自称是他的朋友,但是我们认识有好多年了。他也玩儿微信,经常在我写的小文后面留言,写几句评论,都是点睛之言。面对他的认真、热情,我常常又惭愧又感动。

在百度上输入孙文圣的名字,会得到如下信息:

孙文圣,笔名火苗。1937年10月生,山东潍坊市人,专业作家。五十年代中期开始儿童文学创作,著有长篇小说《旧巢》、《孤女情仇》、《女子武工队》、《绿蚂蚁》、《秦始皇帝》、《皇太极大帝》、《努尔哈赤》、《汉高祖刘邦》,儿童中长篇小说、童话《小黑妮儿》、《木鼓和鼓手》、《五月的鲜花》、《遭劫魔鬼岛》以及《黑森林系列小说》(10册),另有短篇小说、童话200余篇,并多次获奖,主要有《绿蚂蚁》获全国通俗小说一等奖,童话《神奇的绿草地》获陈伯吹大奖。有的制作为动画影片,有的译为外文出版,有的被编入师范院校的儿童文学教材。还编入许多选集,在国内外广为流传。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委员。近年专注于童话的研究和写作。

昨天,孙老师很谦虚地让我教他怎么把文章制成微信。在此,我们将陆续刊发先生的一部分作品。走进先生那魅力独特的童话王国。——魏辉注。

吃过饭后,我把迪迪送走,就找来我那些嗜书如命的朋友。在我的房间里小声地商议着。我把交了一个老鼠朋友,并和它一起盗得了一本书的事儿说了一遍。他们兴奋得大呼小叫,招惹得我老爸进来,压低声音而十分严厉地嘱咐:“你们商量什么?别的是什么违碍的事儿吧?在这样的年代,千万千万要谨言慎行,千万……”

我们都表示,一句违碍的话也没说,机灵而顽皮的张铮还挤挤眼睛说:“放心吧,叔叔,我们在刻苦地学习‘毛著’呢!”老爸做了个“吓唬”的手势走了。

我把《本草纲目》拿给他们看。他们把书传来传去。

“啊,这要是一本《巴黎圣母院》该多好呀!”戴如君说。她是我班里的壁报编辑,很有才气的女孩儿。

“给我看看……”胖子庞诚说,“我想,你不会爱上一本中医书吧,才女?”

“让我再抱一会儿,”戴如君说,“我在想像它是一本我喜爱的《巴黎圣母院》,或者是《悲惨世界》!”

“给我!”丁玉平说,他几乎像抢似的把书拿了过去,摩挲着,眯着眼睛想象着,“这如果是一本《安娜·卡列尼娜》,今晚上我就吃了它!”

在一旁把书看了好久的陈珂,向丁玉平伸出手去,“来,来,给我,让我看一看我的《叶甫根尼·奥涅金》……”陈珂是我们班里的“诗人”,他在任何一册书的扉页上都写着普希金的一句诗;“我的朋友,我要把我的才能献给我的祖国。”他常常偷偷地对我说:“瞧着吧,我会写出中国的《叶甫根尼·奥涅金》的。可是语文老师却不十分欣赏他,屡屡在班上说:“年轻人写诗不算什么,宽泛地讲任何年轻人都是诗人!”这有点伤了他的心。他拿过《本草纲目》后,反复抚摸着,而且背诵着《叶甫根尼·奥涅金》的头几句:“无意取悦高傲的世人/只爱关怀备至的友情/本想献上友好的标志/让它更能够和你相称……”

“轮到我了吧,诗人?”说话的是刘云文,是个有点儿少年老成的孩子。他在聚会时话不多,老是透过近视镜瞅着说话的人,我们叫他“老学究”。“你们既然不喜欢这本书,就不必拿它当替身了!”

“难道你喜欢中医书么?”我问他。

“我也不喜欢,但我可以读它……”老学究说,“我同你们一样,喜欢世界文学名著,那都是我的生命,可是我们有吗?你们知道么?我妹妹的那本《新华字典》,我已经从头至尾读了两遍了!……这本《本草纲目》起码能给我些中药知识,它比那些《金光大道》之类的总会好一点吧!”

我们本来想笑的,可是看到刘云文眼睛里的泪光,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大家想了想,有了这只老鼠还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我说:“接下来迪迪可以给我们弄出几十甚至上百本我们根本不需要的书来,我们需要的书却一本也得不到!”

大家默默地点头。

忽然,陈珂把腿一拍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教会那只老鼠识字!……”

大家笑,尽管笑声有些苦涩。

陈珂却认真起来:“你们想,迪迪既然已经学会了说人话,它就能够学会识字!再说,我们用不着把常用字都教会它,我们只要教它认识最必要的字就行了,比如说‘大仲马’、‘梅里美’、‘契诃夫’等等,迪迪可以浏览着书架上的书脊,看到有这样作者的书就给我们拖来,那该多好呀!……”

大家觉得匪夷所思,陈珂却认为可行。

老学究说:“咱们这伙人中,就是陈珂嘴聪明,就让他试试,好么?”

不知怎的,大家竟然都同意。

我当然觉得这有点荒唐,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我把迪迪唤出来,让它和大家见面。一下子见了四五个人,它竟然毫不害怕,小眼睛的里咕噜转着。一下子大家都喜欢它了。

我把陈珂的建议跟迪迪说了,迪迪竟然没有推却。但我觉得它没推却,只是因为它根本就没明白要它干什么。

最后老鼠迪迪就被陈珂带走了。

几天后,没有听到陈珂的消息,但我想念迪迪了,就想到陈珂家去看望迪迪。就在这时,陈珂带着迪迪来了。

“怎么样?”我问。

陈珂摇摇头,唉声叹气地说:“失败了,失败了!——它根本就不是人!”

“谁说它是人来着!”我说,“它就是个老鼠!”

不过,我顾不得埋怨陈珂了。陈珂是用一个纸盒把迪迪带回来的,这时,我几乎不认识迪迪了,它躲在纸盒的犄角里瑟瑟地抖。它变得又瘦又小,肚子瘪瘪着,身上这里那里还掉了许多毛……

“迪迪,你怎么啦?”

趁我和迪迪说话,陈珂抽身走了,还嘟嘟囔囔地说:“它根本不是人,不是人,还是另想办法吧……”

陈珂走后,我先把迪迪喂饱了,然后问它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它似乎在陈珂家受了许多冤屈,它一边哭一边说。我终于知道了大概的情形。

陈珂把迪迪带回家以后,就开始对迪迪的训练。他按照从易到难的的原则,在一张大纸上写了几本书的名字,要迪迪跟他读。可是,迪迪不听从或者读不出来。过了两天,陈珂有点沉不住气,就改为教迪迪写字,他想,即使迪迪读不出音来,只要它能够写出来,辨出字形,那也是可以的。他把笔塞到迪迪的右前爪里,命令它写。谁知迪迪根本不听话,到处乱跑。连续的失败,使陈珂老羞成怒,他用细麻绳把迪迪的后腿拴起来,命令迪迪写字,迪迪仍不听话,于是陈珂开始对迪迪惩罚,用小木棒敲打,饿饭……

“你呀,就是只老鼠,笨老鼠,傻老鼠!……”陈珂喊着,把迪迪关到纸盒里,给我送回来了!

不过,迪迪仍然是我们的希望。

我好好地喂养它,安慰它,让它早日恢复健康。

明明觉得陈珂的玩意儿是胡扯,但还是有点舍不得放弃的老学究来了。他听我说了陈珂的失败之后,说:“迪迪够好的了,不能对他又更大的奢望。”他建议:图书馆的外国文学区在二楼西部,如果,咱们能够训练迪迪径直到哪里去,它随便叼一本来,就是好东西!这比逼迫它认字、写字容易多了……

老学究不愧是老学究,我高兴得跳了起来,搂着他亲了好久。“大概老鼠不辨东西南北,”我说,“不过我能想出办法来……”

老学究也很高兴,他说行动时,他一定和我一块去。

这些日子,我和老鼠迪迪分外亲密,我给它洗澡,搂它一个被窝睡觉,我还天天给它更换食谱,还把吃食给它打包让带回家去孝敬他的父母、犒劳它的兄弟姊妹。它对我说:它们全家都为有我这个人类的朋友而高兴,如果有必要,它的兄弟姐妹都可为我出力。

老学究刘云文和我一样,文革前也是市立图书馆的常客,对里面文学图书的布置格局了如指掌。为了熟识哪里的情况,他和我再一次地到那里去“侦察”。现在,造反派最最关心的是打派仗,争取中央文革承认自己一派是“革命的左派”,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打垮或者消灭对立一派,因此谁也不会来关心图书馆这一类“死东西”。可是,仍有几十名属于造反派的队伍驻扎在这里,把守和巡视。整个图书馆范围寂静得像一座墓茔。如果在这里待得稍微时间长一点,可以听到他们巡逻的脚步声,和他们手中铁棍触地的叮当声。

我们越过周围的墙垣,通过一道短梯,又走上了我和迪迪来过的那道绕大楼一圈的走廊。细细地观察着里面的高高的书架和撒落满地的各种书籍。

“这就是设有外国文学区的二楼呀!”刘云文指一指在西北角的一排排的书架说。

我们找到了那个玻璃窗上的碗大的洞洞。“要是想法儿把这洞洞扩大一些,我就可以钻进去……”

老学究打量着我的瘦小的身躯,说:“闻声,不能冒那个险!你如果被发现了就很难逃出来!几乎十之八九被捉住。想想你的父母是教师,是臭老九,家庭成分又不好,你会给全家带来灾难的!书是宝贵的,生死劫难更是要避免的!”刘云文在班里不大说话,但思虑十分周全,这一次又使我十分敬服。

“还是用老鼠吧!”我说。

“是的。”老学究说,“我查过书,对老鼠有着详细地了解。它的确分辨不出方向,可是有着强烈的光感,我们只要帮它把光的来处说清楚,再指出背着或者逆着光走,它就可以到达那个区域……这点,它能够做到吗?”

“我想,迪迪能够做到。”

“那,大可试一试!”

回到家,吃过晚饭后,我和迪迪早早地就躲进被窝里。我说:我爱书,但最最喜欢的还是外国文学书……

它愣愣地瞧着我。

“比方说吧,你最最爱吃的是奶酪……”

“还有小油饼和芝麻酥!”它说。

“但,猪吃得那些糠菜饼子,你爱吃么?”

“那倒也行,不过比起奶酪什么的就差远了!”

“是呀,是呀,你明白了。”我说,“我和我的同学都很喜爱书籍,但最最爱的还是外国的文学书,那就等于你们的奶酪、小油饼。鲁迅说:青年人要不看或者少看中国书,多看外国书!……”

“鲁迅是谁?”

我知道多说了话,就连忙说:“他是个很伟大的人,不过你不用知道他,——反正意思你是明白的……”

“我明白,以后,我要给你弄书中的奶酪和小油饼来。”

这段谈话是重要的,我让它明白了,并不是只要是书就可给我弄来。

接着,我又把老学究的计划对迪迪讲了,他竟然也听明白了。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抱着迪迪到图书馆去了。那时,太阳刚从东边出来。我把迪迪从窗洞送进二楼,悄悄地对它说:你背着阳光走稍微靠右——我抓着它的右前爪,经过几排书架后,前面的书架上都是我想要的书,你只给我拖一本来就可以——千万不能贪多!……

迪迪走了,方向是对的。

两个巡逻的走过来,他们看到了我,却没有理我。那时,文革把人内心的冷漠和仇恨调动起来了,看到一个不相干的人,瞥一眼就觉得是个“浪费”。

听到了声音,我的心咚咚地跳着。一会儿,我看到了迪迪。它拖着一本书,他只能倒着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终于,它来到了窗洞这里,我伸进手把书弄出来,只瞥了一眼,就看到封面上的字《普希金抒情诗集》。

迪迪钻出窗洞,急不可耐地问:“怎么样,这书好么?”

“好好,”我连忙说。

当晚,我打电话通知陈珂:“弄到了一本好书,一本诗集!”

“是哪位诗人的诗集?”

我故意地卖了个关子:“明天来吧……”

“为什么明天,我现在就要看到!”我听到了他扔听筒的声音。

一会儿,陈珂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他抓过《普希金抒情诗选》抱在怀里,竟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怎么啦,怎么啦?”

我问他。他竟然不回答,仰着脸回家了。

在今后的一些日子里,我们陆续地收获了许多的好书,如:《莎士比亚戏剧集》、拜伦的《唐璜》、巴尔扎克的《欧也妮·葛朗台》、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司汤达的《红与黑》、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和屠格涅夫的《父与子》、《猎人笔记》……我们还弄到了整套的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以及我们想望已久的巴乌斯托夫斯基的《金蔷薇》……

那些日子,在全国虽然寒流滚滚、万马齐喑,我们几个人却像过年一样高兴。

这些欢乐的人当中,当然也包括老鼠迪迪。

迪迪和我们几个人在“战斗”中成为了亲密的战友。

我们吃饭的时候,只要是迪迪爱吃的东西,我们总不忘记给它留一点。

这样,在到市立图书馆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轮流着陪同迪迪去。

那天,戴如君从图书馆回来时,竟带来了一本普希金的《别尔金小说集》,一本梅里美的《卡门》,一本海明威的《永别了,武器》。

“一次就弄到了三本呀!”我高兴地问。

“迪迪觉得头两本薄薄的,不够分量,就要多进去几次!”

可是,戴如君也带来了令人担心的消息,她说,看守们已经发现了迪迪的踪迹,有几个看守弓着腰在辨认地上的脚踪……

“地上还有脚踪?”陈珂惊诧地问。

“那很有可能,”老学究说,“图书馆已经几个月无人清扫了,地板上的灰尘大概有厚厚的一层……”

于是大家决定暂时不到图书馆淘书。

书多了,看得也快了。过去书少,有时舍不得很快看完,有时就一行一句地慢慢地咀嚼。现在,看着这本想着那本,就无节制地狼吞虎咽起来。再者,虽然,我们是个秘密的圈子,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还是漏出去了。有些同学找了来,圈子在慢慢地扩大……

我说:“淘书的事儿就此做罢,不要招惹出灾祸来!……”因为一次次的运动把人搞怕了,大家觉得我说得对,至少短时间内不要再有动作了。

可是迪迪却心有不甘,一直催促着再去淘书。它大概觉得,只有多弄几本书来,才体现它在这一群人中的价值。

“要不,就……再去做一次?”老学究疑惑地问。

“也只能做一次!”我说。

“是的,只做一次……我和迪迪去。”

老学究老成持重,他比谁都谨慎,大家同意了。

这日,刘云文一早就与迪迪去了。

他以为摸准了规律,大部分的逍遥派和留守人员,大多都无所事事,每天除了下棋、打扑克,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的连钟也不撞,有时间就睡觉,早上是绝对懒得起身的。

他们来到图书馆,越过墙垣以后,爬上环廊,来到窗洞前……

他把迪迪放到地上,对它说:“迪迪,你的耳朵比人好用,听到什么了么?”

迪迪伏下身子谛听,一会儿抬头对刘云文说:“哥,没有一点动静,”说着,钻进窗洞。可是它并没有就走,小心地向四周观望。刘云文小声地说:“迪迪,没有动静也不能大意,大伙在家里等候咱们平安地回去呢!”

“放心吧……”迪迪向西北角走去,因为这条路走过多次了,一会儿,它就没影儿了。

老学究藏身到一幢廊柱后面,等待着……

也许是内心焦灼吧,迪迪去了好久。

不过,迪迪在来的路上就对刘云文说过:“最后一次了,我要选一本厚重的书!”老学究还说:“不要太重,你会拖不动的!”……

终于有了动静,刘云文从廊柱后探出身子,目光找到了迪迪,它果然拖着一本两寸厚的书,刘云文估计,至少比它的体重多几倍。

渐渐地,渐渐地……迪迪走近了,越来越近,刘云文已经看到书的封面,上面有一行大字《约翰·克里斯朵夫》,那可是法国作家罗曼·罗兰的名著!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啪”地一声,接着迪迪就“吱吱……”叫起来。

老学究刚要跑出去察看,随着一阵脚步声响,几个看守员提着铁棍急急地跑出来,为首的一个,嚷嚷着说:“打住了,打住了!……一只大老鼠!”

有人拿起《约翰·克里斯朵夫》看了一眼,可是他连书名都念不下来:“约……约……什么玩意儿,这些东西真该烧掉!”

他们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围着死老鼠议论起来:

“这老鼠为什么一次次地来偷书呢?书比大米好吃么?”

“那里?……还是大米好吃呀!”

“那么,这一定是一只经过训练的老鼠!”还是这一位有政治头脑,“我们可不能放松阶级斗争这根弦呀!”

“那么,这个幕后的指挥者一定就在附近!”

“找,赶紧找!”……

刘云文顾不得走楼梯了,他越过栏杆,垂下两腿,跃了下去,翻过墙垣后,躬着腰逃跑了……

我们听完老学究的这段“历险”后,久久地不说话。

“迪迪,是没救了!”我问。

“那还用说!”

忍不住,大家都抽咽、啜泣起来。

戴如君说:“看到这些书的人不少了,他们很容易就会找到我们!”

“是呀,”陈珂说,“我们是太粗心了。图书馆的书,上面有编码,书前书后有印章,当初应该把这些印记都销掉才好!”

老学究说:“……那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过了几十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仍然风平浪静。我们的心渐渐地松弛下来。老学究又说:“在这时候,谁顾得上几本书,没事儿的,——这不是运动初期了。

陈珂跑来说,“他在图书馆外小河边的垃圾场上看到了一只死老鼠,我认为那一定是迪迪……”

“那就捡回来呀!”

“还用你说,我当然捡回来了。”他说,“我能让咱们的迪迪兄弟暴尸荒野!”

为这件事,我们几个亲密的伙伴又一次地聚会。大家都觉得不能草草地把它埋掉,怎么也得郑重一些。

我给他们讲了一位音乐家和一支鸟的故事。

奥地利十八世纪的大音乐家莫扎特,这年他完成了他的名作G大调协奏曲,但迟迟没有发表,他的许多朋友也没有聆听过,原因是曲子里有个连接的乐段没有弄好。因此他常常无意识地用口哨重复地吹奏者这一乐曲,想望无意间突破这一道小小的坎坷。这天,他来到一家卖鸟的店铺,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欣赏着面前许多美丽乖巧的鸟儿,忽然,一只椋鸟高声鸣叫起来,它叫的正是莫扎特吹出的旋律,莫扎特惊异极了,就继续地吹奏下去,希望听到它的接续,果然,椋鸟接下去了!莫扎特发疯似地找到了鸟店的主人,嚷着要买下这只椋鸟!

回家以后,他又用提琴给鸟儿以提示,椋鸟终于帮音乐家越过了这道坎儿!他兴奋极了,打算一定要好好地喂养着这只鸟儿音乐家,可是,由于莫扎特不知道的原因,几个月后这只鸟儿还是死去了!

为此,莫扎特请来自己几位要好的朋友,把椋鸟儿的神奇故事说给他们,于是大家决定要好好地安葬椋鸟!那天,朋友们都隆重地身穿正装,向椋鸟致礼。莫扎特本人抽泣着连夜写出哀悼的诗歌……

说完这个故事,我说:“从古至今动物就是我们亲密的朋友,我们也要这样安葬我们的老鼠兄弟!”并回头对陈珂说,“你是诗人,你就为咱们迪迪写一首诗吧!”

第二天,老学究捐出他珍爱的核桃木文具盒,戴如君用红绸把木盒装饰好,就把迪迪安放进去。在它周围,我们放了些礼物,如核桃、奶酪、松籽、油酥等等。最后,我们来到老学究家的后园,把迪迪安葬在一株桃树下……

陈珂大声地读了他的纪念诗作。

迪迪,我们亲爱的弟弟,

弟弟,我们亲爱的迪迪,

在这风雨如晦的暗夜,

你结交了我们这一群可怜的兄弟!

这是何等难以忍受的文化饥渴呀,就是那

几本书籍

几部电影

几篇文章

和翻来覆去的几出戏!

就在这时,

你以自己的生命,

给我们带来了润泽生命的琼浆

和填饱辘辘饥肠的粮食!……

我们听着陈珂的诗句,又流下了眼泪,不只是为了迪迪,我们在想:这时的中国,是一个何等光怪陆离的世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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