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高分网大,主要意义是反驳了精神鸦片论
文
灰狼
在谈到宗教问题的时候,马克思并没一棍子打死。如今套到游戏上,自然也会有很多作者、玩家乃至观众来论述其存在的合理性。
刚刚上线的《硬汉枪神》便是这样一部作品,作为一部论述「吃鸡(和平精英)即真理」的网大,它在制作和情感上满满的诚意固然可见,但更重要的是,它既展示了游戏理念可以称为当代电影制作模式的重要补充,又暗示了游戏玩家潜在的生活形态可能成为当代主流文化中的躺平式抵抗形式。
《硬汉枪神》
影片中的主角肖汉,是一名以「硬汉枪神」为ID的草根玩家,他在一出场就一打四团灭了影片中的反派——绰号「黑鲨」的顶级玩家。但在现实当中,他又是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的无业单亲爸爸,他打完游戏做完直播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在插满烟蒂的烟灰缸里搜索可用的烟头。
这种比较有触动性的、能够精确塑造人物的细节在影片中比比皆是。包括男主角书架上的奖杯和照片,一个从下向上的摇镜头默默见证了他曾经的辉煌,但下一反打的人物无奈坐下的镜头又直击了他此时的落寞。
肖汉有一个儿子肖太阳,面对后者的惹是生非,两人一唱一和忽悠了老师。这类戏剧性的、舞台式的、巧合式的剧作并不符合现实主义的原则,但是套到这部游戏主题的电影以及作为「网大」的产品中,其风格并不相悖。
比如说,当父子俩在铁道上结伴行走(这在现实中基本是不可能的),远处天空一片《永远的三丁目夕阳》的温暖色泽,更有一条大鱼飞过,竟然完全不显得尴尬。
组队作战的文化自黑泽明的《七武士》开始,逐渐演化出华语圈《少林足球》《缝纫机乐队》等商业版本,虽然《硬汉枪神》的组队过程涉及一个典型的二重身问题——即网络和现实中的人物形象可能有极大的反差(如「你爸爸抠着脚」是位漂亮姐姐,「罗塞塔殿下」是猥琐大叔),但影片既没有深度挖掘这些人物各自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细致呈现这些人的游戏属性或某方面的精妙能力。
对此,编剧的处理方法似乎是硬拉CP,让痴情的网恋化为泡影,让网络ID上的崇拜化为现实。尤其男女主角的关系似乎难圆其说。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在逆光镜头下双脸贴近,女主角拉下了自己的发套——在这一暗示性的动作以及暧昧的光线里,作为典型白富美的女主角就对男主角动了情。
肖汉和黑鲨的三度对决,分别发生在影片的开端、中段和结尾。是影片在技术上的精彩段落,技战术呈现和视觉流畅性可谓良心。
但在文戏上,影片还是无法把握住表达的分寸,比如说当肖汉因队友大佬贤开挂作弊而内斗并失去积分优势的时候,人物在现实世界中的落魄也接踵而来——父子俩被房东赶出了家门,但是非常意外的是,父亲竟然另一移动提着行李进入了青岛极地海洋世界,在这个全市最贵的景点里面睡了美美的一觉并满足了孩子的夙愿。
作为观众,你当然可以说这是意淫,或者精神鸦片。但无论作为电影还是作为游戏,它都无法逃避这样的大规模陈词滥调——电影人物会赚得美人和500万,游戏人物会一挑四团灭对手尽显大侠风范,在商业模式下,他们相互之间也是可以逆转的——影片中主人公的现实遭遇可以成为游戏(不过就成了一种剧情类游戏),而他们的游戏生命可能成为一场电影(那可能就是警匪、特工或超级英雄电影)。
这些人物和他们的故事,都是高于生活的——毕竟,如果人物最后没拿到冠军和500万,影片和游戏就根本联动不起来。
即使安迪·沃霍尔说每个人可以成名15分钟,但每个人的人生都几乎成不了电影,也成不了游戏,15分钟太短,不够片长,最多只能成为60条抖音。
所以,《硬汉枪神》在最后人性爆棚,打赢算法和外力的神奇表现,实际上是对主创自身热爱游戏的过度摹写——这与其说是笃信人性之伟大,不如说是怀着对游戏世界的乌托邦念想,即使可能有水深芜杂,但游戏世界总比现实世界更好。
就此而言,影片在技巧或主题上并未有太多新意;但偏偏是这种念想和热情,让影片歪打正着地成为了反驳「精神鸦片论」的恰当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