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沙家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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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家浜

 冀凌云

谁也不会想到“沙家浜”会耍流氓,而且耍流氓的对象的竟是纸厂最漂亮最招人喜爱的春花。
  “沙家浜”大名其实张有才,可别人很少这样喊他,而是喊他“沙家浜”。原因很简单,就是他这人稍微有点傻气。当然,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一层则和他担任过村里的“助理”放映员有关。按说他那样傻里傻气的人是不配和这文化气息相当浓厚的工作沾上边的,但那时放电影需要跑片,就是几个村在同一个晚上放一部影片,一个村先放其他村依次等先放的放完一卷后再放。这样除了放映员外,还需要一个人专管跑片。这样出力不讨好的光荣任务自然没有人愿意干,所以就落在“沙家浜”身上。
  放电影的晚上,村里常常像过会一样热闹。大家都早早吃了饭,然后到大队部前抢占有利位置,买东西的或来回流动着叫卖,或点着马灯摆开摊位坐等买客。看电影的大人手里多少会攥个一角两角的,拗不过孩子就打发他去买些零食,什么炒花生呀,桂花糖呀,绕糖呀,华丽蛋儿呀,随便花点钱就可以打发走孩子了。
  正式开演前一般要先放一两部加演片,有新闻片,也有科教片,翻来覆去的放,人们都看过好几遍,于是有人便不耐烦的喊什么时候开演,快开演吧!这时,他就会神奇的出现在人群放后面:“闪开,闪开。想看不想看了,想看就赶紧让开!”于是人群就自动闪开一道缝隙,接着一群孩子簇拥着大将军般的他走过来。这时他就像大家心目中的福星,只要他到来,大家期盼的好电影马上就开始了!
  那时常演的一部影片是“沙家浜”,所以只要有电影演出,他又从街里走过别人问他演什么时,他总是瞪着两只有些傻气的大眼大声说:“沙家浜!”时间长了,大家以此作为了他的外号。他开始自然是很生气。尤其是小孩这样喊他时,他觉得似乎受到了一种侮辱,于是眼睛狠狠地瞪着,似乎眼珠都要爆出来,过了一段时间后,也就默认了。
  由于经常跟着放映员演电影,所以慢慢的他也学会了倒片,按片,在放映员临时有事时,他就神气的动手去做。那样子看上去真是无比自豪!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也算是新中国的第一代农村放映队伍中的一员。
但是随着电视的普及,电影也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尤其是在农村再也不再像以往那样受到关注了。“沙家浜”也似乎受到了空前的冷落。
  “沙家浜”再次受到人们的热议,是因为他的第一次经商的生涯——他居然和其他商贩一样在街里卖开了甘蔗!因为他从来没有上过学,所以为了不至于卖错,家里帮他将甘蔗剁成一段一段的,每段五分钱。但是总会遇到有人拿着大额的钱去买,想不到他自有他的办法。将自己手里的五分硬币一个一个往回找,孩子们大都上过学,找够了自然说声好了,将手缩回去。但是偏有调皮的孩子故意与他为难,找钱时一直伸着手不往回缩,看他怎么办。他看着手里的零钱一个一个出去,还没有反映,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于是一把夺过甘蔗生气的说:“不卖了,不卖了。”扭头就走。最终他的经商梦想因为他的不善经营而破灭!
  “沙家浜”最终还是选择了去砖厂干活。这种地方不用动脑筋,只要有把子力气就行,况且到这儿即使没力气,也可以干些简单活儿,比如翻翻砖坯子了什么的,虽然钱不多,倒是每月能按时发,也算有保证,所以村里的富于劳力大都去了砖厂。忙时回去干活,闲了则到砖厂打打零工,挣些钱贴补一下家用。说来只有“沙家浜”是砖厂的长期雇工。工头最喜欢像他这样的工人:服从领导听指挥,怎么支配都行,钱多钱少不怎么计较。但是他也并不是没有他的原则而一味干活,他需要按时兑现,最起码要按月兑现,否则坚决不干!工头也摸准了他的脾气,倒也不怎么拖欠,总是到月头了就发,偶尔拖欠也不会超过三两天。
  紧挨着砖厂就是纸厂,因为污染比较大,县里不让在城里办,所以只好砖厂一边建厂。其实这个纸厂造的也不是什么好纸,只是利用各村收来的麦秸造一些包装用的草纸。技术难度不高,只要初中毕业就成。但是因为是县里的正式员工,而且工资还算可以,所以要进去,还真得和县里有关部门有点关系才成。铁梅就是凭借她父亲和县里主管局长是战友而进到纸厂的春花确实像春天里的一朵花,不仅脸蛋儿漂亮,而且很会讨男人喜欢,嘴上好像涂了蜜,让人听了别提有多舒服了,所以砖厂的男人不管成家没成家都爱围着她转。看吧一旦砖厂开工资,准有男人拉着春花出去吃饭。当然了人家也不是随便就跟人去吃饭的,如果没有什么表示,人家是绝不奉陪的。春花喜欢打扮,一下班就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钱从什么地方来?还不都是从那些老爷们儿手里扣过来的吗!
   “沙家浜”也想请春花出去吃饭,但是他不敢,怕春花骂他!但是有一回干活歇息的时候,春花花枝招展的走过来,和他们这些老爷们儿在一起说话时,居然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她说你是不是叫张有才,在村里放过电影。他一听很高兴,因为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喊他张有才了,而现在这个温暖而动听的名字,居然是从春花这样一个令很多男人垂涎三尺的女子口中很自然的喊出,让人听了别提有多舒服了。“是呀,是呀。”他连声说,他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人记得他会放电影这回事,要知道这可是他一生中最值得自豪的光辉历史呀!
  “对了,你还卖过甘蔗。”她兴奋的说,好像在说着一个她很钦佩的英雄人物,“我记得我到你们村走亲戚,还向你买过甘蔗,掏钱时掉到地上五角,你还追上来给了我呢!”他好像记得确有这么回事,但是当时还一层意思,是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漂亮,想多看两眼。不管怎么说她记得他,而且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于是一连几天,他成了砖厂男人嫉妒的对象,想不到这样一个傻里傻气的人,居然抢了他们的风头,这实在是件丢脸的事。
  那几天,大家发现“沙家浜“像换了一个人,干活似乎时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而且他还开始学着抽烟了,牌子是当下最流行的”迎宾“烟,见了人也会给人散烟;还用新发的钱买了双新的黄球鞋;干活累了,他还会哼唱几句《沙家浜》里的几句唱词:“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只有十几个人,七八杆枪……”声音虽然不太标准,但也是有板有眼的,让人简直有些对他刮目相看。但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让“沙家浜”这样兴奋。
   “沙家浜”闲了没事了也去纸厂,但纸厂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人家毕竟是一家比较正规的厂子。所以一开始“沙家浜”只能站在厂门口伸长脖子往里望,看门的老头走过来问他看什么呢。他恭恭敬敬的递上一支烟,说我是砖厂的,来找个人。看门人看看他确实有点面熟,就接过烟问他找谁。他搔搔后脑勺说我找春花。看门人说等会吧,工人还没下班,进去了厂长要批评的。他就说行行我不进车间,我在外面看看。不一会儿工厂下了班,春花和几个女人说说笑笑走出车间,他就迎上去大胆的说春花。春花满是疑问的看看他,他连忙说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砖厂的。一个女子忽然大声说:“你是不是叫沙家浜?”他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于是一帮女人都哈哈的笑起来,然后一起跑走了。沙家浜似乎受到生平以来最大的打击,那天傍晚,人们看到一向不饮酒的他居然在砖厂门口的饭店一个人喝起闷酒来。晚上喝得醉醺醺的“沙家浜”是被他父母用三马车拉回来的。自此一连十几天不见他来上班。
   于是砖厂少了很多趣味,人们闷声不响的干活:运送砖坯,翻晾砖坯,入窑,出窑……坐在一起休息的时候,人们常常感慨的说:“浜子怎么不来了?”“是呀,他在家做什么?”
   秋收完了的时候,“沙家浜”在大家的惊异中出现在砖厂。身上是干净的衣服,头上还戴了顶蓝布帽子,据说是怕把头弄脏了不好洗。一进工地,他就开始向那些抽烟的男人散烟,这次居然是吉庆烟,比迎宾上了一档次。“浜子,你这一段干什么去了,怎么一直不过来呀?”抽了烟的男人吐着烟圈好奇的问他。“我妈托我在县里某单位的远房舅舅给我找了个工作——为一个局单位看门。“不错呀!那你怎么不去呀,又回来呢?”“那个地方清闲是清闲,就是太绑人,钱也不太多,还没这里自由。”众人于是都替他惋惜:多好的地方呀,居然放弃了,实在是傻得可怜!不过也好,沙家浜回来了,大家又可以开开心心的干活了。
   真正的问题出在纸厂的厕所上。“沙家浜”是在无意中发现那个秘密的。那天“沙家浜”正干着活突然感到有些内急,于是他匆匆忙忙向砖厂西北角跑去。那是一片杂草地,很少有人到这里来,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面是纸厂的厕所,臭气熏天的,谁也不愿靠近。“沙家浜”这几天闹肚子,所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钻进草丛里蹲下来。忽然他听到女厕所有说话的声音,他赶忙侧耳细听。原来是两个女人在谈月经的事,他不知道什么是月经,但总之只要是女人的事,他就好奇,他想知道女人的一切秘密!而且他听出来了,其中一个女人竟然是是春花。他立刻有些兴奋,似乎忘记了大便,赶紧用纸擦了擦屁股便提起裤子。这时那边传来高跟鞋渐渐远离的嘟嘟声,大概其中一个女人已经小解完离开了。“沙家浜”抑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悄悄靠近了纸厂的女厕所。
  让他感到惊喜的是厕所的一块砖居然是松动的,显然有人在这里做过手脚,而且曾经在这里多次窥视过女厕所。“沙家浜”喘着粗气,小心翼翼的抽出那块松动的砖,透过砖洞朝里面窥视,一个女人白白的屁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这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窥视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春花,是纸厂最妖娆的女人,是多少男人渴望与之交谈的女人,如今就离他咫尺之遥。他显得既兴奋又紧张,不由得想看的更仔细些。然而就在这时,里面的春花似乎也听到什么动静,一回头竟然发现外面有双眼睛正在朝她看来。于是一声惊叫,提起裤子跑了出去。此时“沙家浜”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转身想赶紧离开,可是却不小心掉到了厕所里。
  纸厂保安迅速的冲了过来,抓住了刚从厕所挣扎出来的他。
  尽管有在县里上班的远房舅舅从中周旋,但是春花那边在县里也有人,强烈要求从严处理。特别是赶上了严打,所以这件事县里很重视,要求依法从严处理,他舅舅干着急也没办法。事情很明显,像他这样傻里傻气的又没有妻室的男人,肯定是耐不住饥渴。于是寻机偷窥女厕所来得到精神上的满足。另外据砖厂一个干活的人说,以前“沙家浜”在为村里跑片回来时就爱从女人堆儿里穿过;而且早在卖甘蔗时,他就开始看上了春花,借故人家丢了钱,追着人家骚扰。看门人也作证说,“沙家浜”经常借故到纸厂这里来窥探,可能早就对纸厂女人产生了非分之想;还有从现场取证来看,那块砖显然是早就做过手脚,也就是说,“沙家浜”做这样的下流举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纸厂保安也说,早就有女工反应有人偷窥女厕所,只是没有抓到证据,所以此时也就不了了之,这次终于抓到了,想不到这家伙看着挺老实,胆子还不小,居然在白天偷窥女厕所。种种迹象表明“沙家浜”不仅很早就道德败坏,有一贯耍流氓恶习,而且恶习不改,性质还相当恶劣。性质恶劣当然要严判,于是“沙家浜”被定以流氓罪判刑一年。
  砖厂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大家又开始自己的往日的工作。运砖坯,翻砖坯,装窑,出窑。离了“沙家浜”大家似乎一样过。不过偶尔大家累了时还会谈起“沙家浜”,谈起“沙家浜”的偷窥行为。“啧啧,想不到,傻里傻气的,那方面的渴求竟那样强烈!”有人不住的感叹。
   直到另一个在纸厂偷女人包的砖厂工人被抓住,供认出自己以前的偷窥行为。大家才明白,经常窥探女厕所根本不是“沙家浜”,而此时“沙家浜”还有五天就服刑期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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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冀凌云,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河北诗词协会会员,河北楹联协会会员,成安诗联协会常务理事,成安民间文艺家协会常务理事,成安地方文化研究协会会员。喜欢骑行,打球,登山,写作,尤爱诗词楹联创作,诗词楹联自2013年写作以来,已有三十首(副)获得各类奖项。出有诗文集《天马行空》,四十多首诗词入编《河北诗人精品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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