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俊侠：我在家乡迷失——金神烟柳 祭

黄俊侠：我在家乡迷失——金神烟柳 祭

黄俊侠

肖港风景赞曰：肖港钟灵毓秀，风光绚丽。古有金神烟柳、丝潭夕晖、凤凰溪流、八汊镜天、古楼喧歌、宝刹飘香、白马噬禾、天龙林茂等八景，近有著名的八汊洼水库风景区。

金神烟柳，就是我美丽的故乡。

我是在金神烟柳中长大的。

那是一个美丽的让人心颤的地方。

一直以来，她的倩影，杨柳、莺歌、渔歌和小河，一直就留存于我的心中。我想写她，却怎么也写不出来。因为，我没有美丽的语言，可以把她描绘出来，她的美，让我醉，让我痴，让我迷，让我净，让我狂，亦让我思。

如果不是偶然看到“金神烟柳接芳菲”的诗句，如果不是偶然看到“肖港八景”中的金神烟柳，如果不是那些介绍“金神烟柳”的资料让我伤感，我也不会去唤醒我心中的美丽。

现代的金神烟柳，并不是指金神庙的繁华和热闹，而是指金神村北垸沙店湾后的小澴河东大堤上的杨柳莺歌在雾气中交相辉映的美景。

整个小澴河两岸的大堤，大都是光秃秃的，唯有金神村（湖北孝感市肖港镇）北垸小澴河东大堤，北起桥头湾的横堤，南尽金神庙的横堤，长1公里有余，堤两边杨柳依依，河岸两边芳草菲菲。每天清晨或旁晚，雾气从小河中升腾，整个杨柳堤便沉醉在那雾气中，在朝霞或晚锦的照耀下，炊烟袅袅，雾气潺潺，弯弯的杨柳堤，如朦朦胧胧、如醉如痴的睡龙，静卧在小河边栖息，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那是鱼儿的天堂。小河流水清澈见底，河水中的众鱼——黄固子、肉固嫩、小麻鱼、屎嘎片、小喜头、河虾、河蟹、乌龟团鱼、大的河鲤、鲢子、河鲶——在水中游玩，这些鱼儿不怕人，你把手伸进水里，他们会绕你的手游玩，还会不时用小嘴添你的手。乌龟、团鱼、河蟹肆无忌惮，想在水中游就游，想在岸边爬行就爬行，并不担心成为人的盘中餐。

那是鸟儿的天堂。麻雀、喜鹊、斑鸠、布谷、翠鸟、黄莺，在那里栖息，在那里觅食，在那里生儿育女，过着无忧无虑的自在生活。清晨，群群鸟儿，在杨柳林中，唱着欢乐的歌。旁晚，群鸟晚归，在杨柳林中叽叽喳喳到夜里。

那是牛、鸡、鸭的天堂。牛也好，鸡也好，鸭也好，在河滩上自由放牧。那岸边的菲草，那河中的水草，都是嫩嫩的、软软的、油油的，让黄牛水牛吃的很欢乐。草丛中肥肥的虫子，是鸡的美食，还有水中的小鱼，更是鸭子之喜爱。

那是沙店湾人的天堂。那时的沙店湾，隐藏在小河东岸的杨柳从中，隐隐约约，如美丽的侍女，守候着身后的那条杨柳卧龙。每天，在莺歌声中，勤劳的女人们早早地起来床，在河边的埠头上洗衣服。梆梆的捶衣声，和着鸟儿的歌声和鸡叫声，在干净的天空中悠扬。不时，钟声从沙店湾中间的一颗老榆树下响起，群鸟飞起，和着莺歌和钟声，群鸟在沙店湾的上空飞翔。出工了，人们一天的劳作在鸟儿的陪伴下开始。中午或晚上，女人们在那里洗菜淘米，男人们在那里游水洗却劳作的疲劳，游泳的男人们还会时不时捉到一条鱼儿，扔给自己的女人回家加餐。

那时没有游乐园，但小河，就是少儿的乐园。水牛随手可牵，常常成为小儿们的坐骑。沙是最好的防护垫，玩沙拌沙、在沙上跳跃是经常的运动。游泳是小儿们最拿手的把戏。野吹是经常的游戏。小儿们爬树掏鸟窝取鸟蛋，尽管经常招来大人们的责骂，但自己挖的小土灶煮的鸟蛋也实在好吃，还有野豌豆也很诱人。更诱人的是河西岸种的萝卜、花生和西瓜，小儿们常是一个里鼓球游过去，钻进田里，趁看田人一个不注意，就偷来在河滩上抢着吃。捉鱼摸虾也是顺带之事。用一小盆，上蒙一层纱布，在盆里放一点糟糠之类，在纱布上开一小眼，把盆随意放在水中，要不了多大功夫，就是一盆的小麻鱼。夏秋的傍晚，小河内，更是漫天的蜻蜓在飞，小儿们追逐着蜻蜓，放飞着狂野，常是不知道要回家吃饭的。在夕阳西下、小河中雾气渐起的时候，在妈妈们的吆喝声中，小儿们才不舍地离开河滩。

在我的小儿时代，由于水系的变化，小河内已经听不到父辈口中的渔歌和渔帆点点了，但时不时有几艘小船带着几十只鱼鹰穿行在小河上，以后，这小小的鱼鹰船，也不见了踪影。

记得是上世纪70年代，小河里建起了平水池，沙店湾后的小河，成为了小湖——烟柳水库。在河堤的东面，依傍着河堤，生产队建设了林场——烟柳林场，人们在林子里乘凉、开会，我们也在那里读书玩耍。

林场伴着湖泊，使那时的金神烟柳更加壮观。后来平水池被冲毁，荡漾的湖水的消失。随着荡漾的湖水的消失，一个时代也结束了。在分田到户的那一年，疯狂的沙店湾人，一天之内砍伐尽了公家地里的树木，整个村庄一下子突兀地暴晒在日光下，十分刺眼。当时惊动了孝感公安局和林业局，才制止住了砍树的风潮。金神烟柳遭到了第一次破坏。经过十几年后，满堤的杨柳，才又恢复，但集体林场却再也没有恢复起来。那时我回到家乡，在柳林中行走，清新的空气、交汇的莺歌和灿烂的夕阳，依然让我沉醉。多少年之后，我再次回到家乡，满堤的杨柳消失了，变成了白杨。乡亲们告诉我，杨柳树被村书记肖某砍掉买了。肖某把堤出租给别人种上了白杨。

我眼前的小河，也成了一条臭水沟。

昔日的金神烟柳，昔日的满河的清水，消失殆尽。

我一直到2008年，才知道沙店湾后的小河，叫小澴河。我们小时候，叫她小河，也叫她柳港，因为满堤的柳树的缘故。

烟柳堤对于我，有着无法割舍的情怀。我的童年，是在这杨柳莺歌中渡过的。我的祖父曾当过保长，所以我被排斥在湾里小孩子圈子外，我是孤独的，但因为有了烟柳堤，因为有了小河，我孤苦的童年，也有了异样的欢乐。我看柳絮菲菲，我听群鸟唱歌，我戏鱼浅低，我捕捉蜻蜓、我追逐清风，我洗涤河水，我徜徉在菲菲芳草中，在自己跟自己说话、自己跟花鸟树木说话中，我长大成人。

金神烟柳，那是我精神的家园，幻想的始端，笑对苦难的心灵彼岸！面对满堤的新栽的白杨，没人知道我的痛苦。

黄俊侠  2013年5月16 日

古代的金神烟柳，是金神庙南街的繁华、金神庙南门水码头的喧闹、小河上渔帆点点和渔歌蒸蒸、金神庙古庙钟声、柳堤上杨柳莺歌和雾蒙烟锁交汇呼应生成。金神烟柳，是肖港古代八景之一。可惜，我孩提时代已经听不到古庙钟声，也看不到渔帆点点，也欣赏不到渔歌了！